黄府,黄延功与新妾香玉一夜颠狂,此时还在歇息,被军士打扰十分不快,披了件衣服就气冲冲地赶到了客厅。

  李为一见到他就请求道:“大人,钦差在等着您呢!”

  黄延功一甩袍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喝问道:“什么鸟钦差,几品官?”

  “大人,昨天不是靠诉您了吗?他叫叶歆,就是外头传说很多的那个,刚才见他的朝服应是三品衔。”

  黄延功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小小的三品官竟然召老子去见他,真不是东西。”

  李为微叹道:“可他手上有圣旨,不去有抗旨之嫌,大人还是去一趟吧!这位叶大人威风十足,刚来在街上就斩了一名皇商,还是大学士的内侄,您不去可没人镇的住他。”

  黄延功怔了怔,轻笑道:“他还真够狠的,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京官出外都是这副模样,总以为自己比人高,别理他。”

  李为见他不肯,心里着急,忽然想起叶歆身边的绝色美女,心生一计,微笑道:“大人,叶大人还带着一个绝色美人。”

  “绝色美人!”黄延功一听就有了精神,眼睛里也闪出兴奋的火花:“什么绝色美人,比我那些小妾如何?”

  李为不以为然地道:“如果真的要比,您那些姬妾只不过是雏鸟,那位美人则是凤凰。”

  黄延功的眼睛顿时冒出了热火一样的气息,一把就抓住他,叫道:“快带我去。”

  李为扫了一眼黄延功,道:“大人,您是不是该换身衣服?”

  黄延功一拍脑门,道:“对,对,见美人不能失礼,我这就去换衣服,你等我。”说着就急冲冲地跑入了内院。

  不一会儿,一个身披金甲的将军在李为的陪同下闯了进来,黄延功一进门就粗声粗气地吼道:“哪来的钦差,我怎么没接到朝廷的邸报?”

  叶歆连头都没抬,只顾着与紫如说笑。

  李为指着叶歆道:“那位就是钦差叶大人。”

  黄延功怒目瞪了叶歆一眼,眼向旁一扫,整个人呆住了,好色如命的他面对紫如这等人间绝色怎能不惊为天人。

  叶歆这时才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却还是没有说话。

  黄延功没等李为叫就冲到原来李为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因为紫如就坐在他的身边。然而紫如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依然娇柔地依在叶歆身侧轻声说笑着。

  黄延功闻到阵阵如兰似麝的幽香,更是酥倒在场,痴迷地盯着紫如的侧脸。

  在场的人见他如此,都为之咋舌,虽知黄延功好色,但没想到他这么猖狂,连钦差的人都敢这样。

  黄延功的一举一动尽入叶歆眼中,他施了个眼色,紫如心领神会,回头朝着黄延功白了一眼,用手巾掩着鼻子,娇斥道:“走开,一身汗味薰死了。”

  黄延功站起来嬉笑道:“小娘子吩咐,本官遵命。”

  紫如不再理他,拿起筷子挟了一口菜送到叶歆的嘴边,娇笑道:“大人,尝尝这个。”

  叶歆笑着张开了口,等紫如温柔的把菜送进他的嘴里,然后细细地咀嚼起来,脸上现出一副享受之态。

  官员都羡慕地盯着两人,尤其是黄延功,更是万分妒忌,心里早就骂了起来。

  紫如忽然端起酒杯,悄声道:“大人喝口酒吧!”说着自己饮了一小口,然后把身子倾入叶歆的怀中,竟是要以口渡酒。

  这回官员们都看傻了,黄延功忌妒的在一旁嗷嗷直叫,怒哼了一声,转头不看,嘴里则嘟囔着道:“该死的小白脸,美人落在他的手上真是浪费。”

  叶歆也吓了一跳,原本让紫如演戏,用来激怒黄延功,没想到她竟然出了这招,弄得自己也十分尴尬,心念一转,手指点了点紫如的俏鼻子,笑着柔声道:“这可不是在京城,大家都看着呢!”

  紫如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把酒吞了下去,又把脸贴在叶歆的胸口处,悄声道:“大人,紫如不胜酒力,您可别松手啊!”

  黄延功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叶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叫来就看你们卿卿我我。”

  叶歆愕然愣了一下,转头扫了他一眼,笑道:“这位想必是黄大人吧?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没看到大人进来,本官陪礼了。”嘴上说陪礼,可是什么也没做,反而拥紧了紫如。

  黄延功斜着眼瞪他,心中十分气愤,嘴里直喘粗气,然后当他看着紫如,心又痒了,索性不理叶歆,笑嘻嘻地对紫如道:“小娘子,本官有礼了。”

  紫如又转头白了他一眼,嗔道:“没看我正陪大人喝酒吗?”说罢娇笑着在叶歆的颊上亲了一口。

  黄延功妒忌的想杀人,忽然转头问李为道:“她是叶歆的女人?”

  李为小声道:“不清楚,叶大人说她是自己带来的琴女。”

  “琴女!”黄延功一听就高兴了起来,转头问道:“叶大人,开个价吧!这个小娘子我要了。”

  紫如听了很不舒服,嘴噘了起来。

  叶歆轻轻拍着她的纤腰以示安慰。

  紫如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挤了挤眼睛,嫩滑的玉手调皮的在他的腋窝下轻轻掐了一下,弄得叶歆呵呵笑了起来。

  黄延功见他只顾与美人调笑,根本没理自己,气得脸红到脖上,想骂又碍于叶歆的钦差身份,又不愿错过得到美人的机会,想都不想就嚷道:“五万两怎么样?”

  一个将军在问一名钦差买女人,在座的官员都有些瞠目结舌,开始议论纷纷。

  叶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低头又和紫如调笑了起来,不再理他。

  看着紫如在叶歆的怀中如同一只漂亮的小猫,妩媚迷人,风情万种,黄延功越看心越痒,“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叫道:“十万两。”

  叶歆轻笑道:“黄大人,听说你已娶了十七房姬妾,还不够吗?”

  黄延功直接了当地道:“有了她,家里所有的我都不要,十万两再加十七个姬妾,怎么样?”

  叶歆不禁莞尔,心想这个人还真是好色如命,居然连老婆都可以赠送。

  紫如在叶歆怀中撒娇似的扭着身子,腻声娇嗔道:“大人,奴家不要嘛!我才不要跟这个病痨鬼,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活不了多久。”

  黄延功哈哈一笑,道:“小娘子,这里谁不知道我武艺高强,身体健壮。”

  紫如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轻笑道:“自吹自擂倒也容易,一看你的面色和眼睛就知道你黄大人酒色过度,以至阴阳不调,肾虚胆弱,只怕再有三、五年就爬不下床了。”

  黄延功愣住了,一直以来他都以强壮自夸,身为一品将军,他十分爱面子,被一名绝色美人说自己身体太差,又羞又愧,然而对方骂得有条有理,自己也无话可说,心道:“香玉昨天那药好像不错,回去吃几副,再怎么差也不能被一个娘们指着说自己没用。”

  被激怒的他不顾叶歆在旁,指着紫如大声道:“小娘子,妳等着,本将军一定让妳甘心投怀送抱。”

  紫如淡淡地道:“算了吧!听说大人夜不独宿,这病恐怕是治不好了。”

  黄延功干笑了几声道:“小娘子放心,本将军自有良药。”

  叶歆知道黄延功被激之下一定寻医问药,心中暗暗得意,于是放开紫如,从怀中拿出圣旨捧在手中,站起来扬声道:“黄延功接旨。”

  黄延功愤愤地看了叶歆一眼,不情愿地跪了下来。

  “臣黄延功接旨!”

  叶歆打开圣旨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逆将军黄延功及其五万部属,即日起调归三等男爵西北安抚使兼右副都御史叶歆麾下听候调遣,钦此──”

  “这……”黄延功呆呆地望着叶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受这个令他万分震惊的消息。

  叶歆把圣旨卷好递向黄延功,微笑道:“黄大人,领旨谢恩吧!”

  黄延功是一肚子不情愿,自己堂堂一品将军被编在一个三品小官麾下,虽说叶歆有男爵头衔,但那只是虚衔,外军的将领并不在在意。更令他不悦的是叶歆成了自己的上司,本想争夺美人,现在却多了一层阻碍,不禁有些郁闷。

  叶歆含笑道:“黄大人,今后我们要同心协力。”

  “你有什么吩咐就说吧!”

  “好!”叶歆脸色一正,下令道:“命你带领着麾下五万人三日后起程前往天马草原的卧牛城,违者定斩不饶。”

  “卧牛城?”黄延功和在座的官员都愣住了。

  “时辰不早,叶某告辞了。”叶歆微笑着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转头对黄延功道:“三日后我去葫芦口,别误事。”

  黄延功哼了一声,眼睛只扫向紫如。

  紫如没理他,挽着叶歆的手臂随他慢慢地走出了府衙。

  黄延功哼了一声,嘟囔着咒骂了起来。

  回到客栈,紫如娇笑着道:“大人,我表现的不错吧?”

  “何止不错,简直就是出类拔萃。”叶歆倒在软椅上笑道:“看着黄延功气得脸红就觉得好笑,哈哈。”

  紫如指着红唇调笑道:“要是大人肯喝那口酒,一定让他妒忌的吐血。”

  叶歆笑道:“妳这小妮子,连我都玩。”

  紫如揶揄道:“我都不嫌吃亏,你怕什么。”

  丁旭也笑道:“刚才那场面真是有趣极了。大人,想让他吃你的药还不容易,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叶歆转头对紫如道:“紫如,妳来说吧!”

  “我?”紫如见叶歆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好推辞,嫣然一笑,转头对丁旭道:“其实并不容易,大人虽说有爵位,但正职才到三品,这次虽然能用权力压制黄延功,但难免会引发他对大人的怨恨。然而这五万人又是大人的安身之本,不能有任何差错,如此一来就必须让他对大人心服口服,方才能成就大事。大人不想直接在权力上与他发生冲突,因此大人先把必然出现的争斗先引入女色之争,这样便不会引发军队内部的权力矛盾。”

  丁旭深以为然,点头道:“说的合情合理,只是为何不用美人计,反而要骂他?”

  “那是大人怜惜我!”紫如给了叶歆一个感激的眼神,又道:“大人怕我吃亏,不肯让我冒险。”

  叶歆笑道:“非也,美人计对付敌人可以,对付自己人就十分不妥,除非紫如心甘情愿嫁给他,否则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到时候必然反目成仇,于我不利。况且,我又怎么忍心让紫如以清白之身去侍虎狼。”

  紫如端着一杯茶走到叶歆身侧嫣然笑道:“大人恩情,紫如谨记。”

  叶歆自然地接过茶杯,笑道:“不必在意,我只是从实际的利益出发而已。”

  丁旭还是不解其中深意,又问:“为何要这么捉弄他?”

  叶歆笑道:“不是我要捉弄他,而是引他来找我麻烦。”

  “让他来找麻烦?”

  “对!”叶歆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这五万人我势必纳入麾下亲自调拨方能有用,否则我军令发出,他来个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事情就麻烦了。所以我到军中必夺他军权,但明夺是我理亏,因为我只有调兵之权没有统军之权,除非他肯相让,否则我什么也做不了。况且他久在军中,军心向着他,我若强夺兵权,虽可控制一时,但军心不稳,是兵家大忌,我要的是立即可以用的军队,根本没时间再去调教,所以强压他只会自讨没趣。”

  顿了顿,他又道:“想夺兵权而又不留后患,必须引他来挑衅,如此一来是他理亏,夺人妻女本就是情理不容之事,他好色虽无大错,然而若想来夺上司的妻妾,必有流言蜚语,我再让人传到军中,士兵会怎么想?将领会怎么想?刚才你都看到了,他反应很激烈,此人生性好杀,必然凶狠冲动,被我和紫如一番做作激怒,而且他身为一品将军却又安排在我之下,怨念必然很大。为了出气,他必然会想办法压倒我。”

  丁旭琢磨着叶歆的话,担心地道:“恐怕我们到了军中会受他牵制,万一他暗中下手令我们难堪,这可怎么办?”

  叶歆泰然自若地笑道:“不必担心。我知道他会想尽办法令我出丑,这样我就没办法抢他兵权了,即使我今天不演这场戏他也会那么做。因此我今天没穿男爵朝服,而是穿了三品的朝服,一则是激怒他,二则也是让他轻视我。方才又被紫如的话挤住,现在的他最想的事只怕就是在众人面前压倒我,只有当众击败我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同时也想赢得紫如的芳心。”说着调笑似的向紫如挤了挤眼睛。

  紫如娇嗔道:“他那是作梦!”

  丁旭也笑了,却道:“这又能怎么样?”

  叶歆仰头轻笑道:“三日后点将出兵,我带着紫如往军前一站,你想他会有什么反应?”

  丁旭歪头想了片刻,笑道:“气,他会很生气,认为你是在向他示威。”

  “对!”叶歆笑道:“以他的脾气自然不肯善罢干休,只要他主动挑衅,我就有办法治他,不但治他,还要让他乖乖地奉上兵权。”

  丁旭张口欲问,忽见叶歆闭上了眼睛,知道他不肯说,只好按捺住好奇心离开了房间。

  三日之后,葫芦口迎来了叶歆等一行四人,周大牛与丁旭坐在车前驾车,他被叶歆调到身边出任亲兵队统领,亲自为叶歆驾车。

  为了西进,叶歆特意将马车换成了大车帐,由四马拉着,外罩红色绒毡,以便在草原认别,里面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地板上铺着绒毡,除了一张软床之外还有小桌、软椅和书架等。

  车帐刚到营门就被守门士兵拦住了,一个青年士兵挺着长枪喝问道:“什么人?”

  丁旭正色道:“叶爵爷到,还不让开。”

  守兵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黄将军有令,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进内,你们先等着,我去禀报将军。”说罢飞快地跑向了建在半山腰的中军大营。

  叶歆知道黄延功要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对着紫如轻笑道:“小儿的把戏也敢拿到这里来玩!”

  紫如嫣然道:“大人不是也希望他这么做吗?”

  “是啊!”叶歆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我们下车走走,黄延功只怕还会把我撂在这里一会儿。”

  紫如扶着叶歆走下马车,立时被面前的高山雄关所吸引了。高大的铜莲山脉就坐落在面前,中间有一道断口,像是被斧钺劈开一样。

  断口大约有一里宽,其中建有一道巨石构成的关隘,颇为高大,然而大门一直开着,也没有士兵把守,任由马车通行。此时正有不少南来北往的车马通过。

  黄延功的军营建在关口的左侧,主营建在山下的大平地上,占地极广。除了平地上的一大片之外,还沿山坡往上建,远眺可以看到山腰的一个大平台上搭建了一个颇大的内寨,赤熊、彩狮、白雉、天马等各色彩旗遍插寨墙之上,正当中竖着一杆红色大旗,上面写着一个“黄”字。

  叶歆带着紫如游赏了近半个时辰,兴趣盎然,根本没有理会黄延功何时下来迎接。

  咚──咚──咚。

  三声整齐的鼓声之后,号角声响了起来。

  呜──呜──呜。

  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叶歆背着手傲立军门之外,平视着正率着将领来到营门的黄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