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行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脸色大变,惊慌地问道:“您是要我杀光仙主堂的信徒?”

  叶歆冷冷地道:“入城之后紧锁四门,凡是不肯除去臂上黄带的人一律斩杀,不留一个。”

  龙天行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心生寒气,惊愕的目光怔怔地望着叶歆,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下这么一个命令。

  叶歆没有动容,背着手淡淡地道:“武化落入银雪军不久,信徒不多,大大概都是士兵,只要他们肯去掉臂上黄带,一切宽容,否则就当拒捕造反之人,杀无赦。”

  龙天行默默地沉思了片割,问道:“以后的城还是这样吗?”

  “不错,我要彻底灭绝仙主堂,一个不留。”

  “是吗?”龙天行长长地吐了口气,眼神中微微有些失望。

  叶歆深知龙天行是武人性格,不是正统的军人,因此并没有怪他,只是望着帐外的蓝天喃喃地道:“是毒物就不能怕沾腥,越早除掉越好,至少现在呼兰府的十万阴魂会为我们鼓掌,白安国的在天2灵会为我们呐喊。”

  龙天行无言了,要他进攻强大的敌人,他会毫不皱眉,然而杀虏对他而言则是一件不容易接受的事情。

  “这样吧,你如果不愿杀就关起来,我自然会找人去杀,想杀他们的人何止我一个,只怕城中的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叶歆没有勉强龙天行,但他决心已下不想更改。

  “嗯!”龙天行低着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梧城南面的平原上,余熊光退走之后不肯善罢甘休,因而领着辖下的数千人向苏剑豪发起子猛攻,苏剑豪趁着士气正盛,对余熊光的前锋大军展开了强而有力的攻势,一时间临清河畔杀声四起,刀光剑影。

  苏剑豪亲自领兵出战,一个个士兵挥舞着兵刃,发出震天般的怒吼,向远来的银雪军发起排山倒海似的猛攻。

  峰的消息深深地刺激了他们的斗志和信心,一个人能从六万大军中刺杀敌帅,而他们面对人数占优的局面,更加应该取胜,荣耀感和耻辱感交映之下,刀势更猛,枪势更凶。

  苏剑素一马当先,手中挥舞着六尺长的巨剑,所到之处开甲破盔,血肉横飞,没人可挡。

  三千黑骑军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率先插入了银雪军的军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即使余熊光使足了全身的本事,然而苏剑素的巨剑如同下山猛虎,势不可挡。

  银雪军不敌,只好退出二十里,以避锋芒。

  苏剑豪一击成功,全军士气提升到极点,他不愿浪费这般气势,于是领着大军继续向刚刚刚喘了口大气的余熊光追去,一连追杀了九阵,将余熊光的数千人砍成数段,再一一吞噬,可怜满怀信心的余熊光只带着千余人逃了。

  赵玄华勃然大怒,亲自领着余下的大军增援,而梧城的张扬也不是苏剑龙不愿坐以待毙,率领城中的士兵奋力杀出,与赵玄华南北夹击。

  然而一早就安排好的五千奇兵早就绕到了汾城南方,当北方烟火一起,南面的伏兵立即北上袭取汾城,而汾城的大军全都被赵玄华带走,以至城内空虚奇兵毫不费力就攻占了汾城。

  苏剑豪没有恋战,奋力率兵突破了银雪军的夹击阵式,迅速地冲入了汾城如此一来,战斗的两方互换了位置,然而过程中的损失却有些天渊之别。苏剑豪的大军屡次破敌,士气大振,而银雪军却连败数场,死伤一万有余,兵力处于劣势,军中士气也动摇。

  战局的发展到了一个新的局面,银雪军在梧城和三羊渡均吃了大亏,而苏剑录的西征大军攻占了梧城后也迅速调了两万大军驰援恭城,眠月河南岸的齐槐、扎猛的兵马一路进袭东平州的边缘重镇曹县,一时间苏家军的声势大振,消息如雪花般传向西方,使得各路诸侯无不闻之心颤。

  然而苏剑豪此时却不知道进入汾城是他最大的败笔,使整个战局的主导权落在了叶歆身上。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影响整个战役进展的大事——上颖断水。

  断水的是普通士兵用的两眼浅井,而苏剑龙和他的亲兵用的两眼深井其中一口也已干涸,只剩下最后一口井有水,因此也只有苏剑龙和他的亲兵才有水喝。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城,士兵们无不感到恐慌,争先恐后地向最后一口水井冲去,然而苏剑龙的亲兵为了生存誓死护井,双方早就有矛盾存在,断水无疑是导火线,使矛盾被激化,双方甚至拔刀相向,血染青砖,闹得不可开交。

  李梦田等非亲兵的将领格外恼火,这些日子苏剑龙不恩进取,只知享乐,以至于大军坐困愁城,如今更是霸占了唯一有水的井口不让外系部队饮用,如果不想办法,外系部队大约三万五千人不到三天就会渴死,对于军人来说,这是种极耻辱的死法,与其如此,还不如出城一搏,即使战死也比现在强。

  因此一群外系将领涌入了于中军行辕,叫嚷着要公平取水。

  苏剑龙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在埋怨没有奸食物,并将刚刚做好的马肉羹泼在地上。

  李梦田看着地上热气腾腾的肉汤,气得只想拔剑宰了他,但被司马丞按住了他,小声道:“士兵要紧。”

  李梦田点点头,暂时将胸中怒火按下,沉声问道:“城中没水了,该突围了。”

  “没水了吗,”苏剑龙愣了愣,转头望向嫡系的将领。

  “将军放心,我们还有一眼井。”

  李梦田怒目相向,喝道:“有井应该全军使用,凭什么只让你们使用?还动手杀伤取水的人?”

  “井是将军的,我们自然要守护。”

  苏剑龙听说还有水,心中大安,喃喃地道:“援兵为什么还没来?难道他们不管我们了吗?”

  司马丞苦关着劝道:“大将军一定也是心急如焚,正拚命往上颖赶来,然而没有人知道城中缺水,即使是我们原本也不曾想到水的问题。如今断水已成事实,为今之计只有率全军突围,否则只有坐以待毙。”

  李梦田附和道:“参军说得对,趁现在士兵们还有士气和战力赶快突围吧!

  其余的将领大都认为突围是唯一的方法。

  苏剑龙惊得四肢发软,头脑发麻,根本无力判断是非,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不会的,我兄弟很快就到了,再等几天就可以安全出城了。”

  突然,外面响起了巨大叫喊声,苏剑龙惊问道:“出了什么事?”

  “士兵们在外面叫嚣,如果不让使用水井就冲进来杀将军。”

  苏剑龙吓得一哆嗦,连声叫道:“让他们使用,快告诉他们,我让他们使用。”

  众将这才退了出去。

  司马丞深深地望一眼苏剑龙,摇了摇头,追上李梦田小声道:“李兄,这么下去士兵一定会哗变,而我们这些非苏家嫡系的军队只怕都要被渴死。”

  “参军,你智勇双全,不知有何计谋?”

  司马丞无奈地望城头,苦笑道:“出城。”

  李梦田回头看了看中军行辕,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舍下他?”

  “我不想背上弑主之名,不过也不想坐以待毙。我觉得不如带本部兵马出城突围,或生或死,全凭天定,可惜我只是个小小的参军,手中无兵,做不了主。”

  李梦田沉声道:“我早有此意,只是怕苏剑龙的亲信们不会放过我们。”

  “今夜将军守北门,依我看今夜就动手,带领麾下一万人出城突围。”

  “是不是该叫其他人?”

  司马丞摇头道:“事情机密,一旦泄露,我们二人都会身首异处。将领之中虽然有将才,但论品行也只有将军可以相交。”

  李梦田笑着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沉声道:“好,我去准备,反正我的士兵全都驻扎在北门,打开城门就可出城。”

  夜半,李梦田领着麾下的一万人以巡视北城为名,在城下聚集,他的部众原本就在北门附近,因此根本不用调动,只等城门一开,一万整装待发的士兵趁着夜色出城突围。趁着夜色出城突围。

  经过了十几天的封锁和停战,城外的银雪军营对于城池的防备并没有松懈,领兵的孟海槊素来以防御见称,因此将五万大军合理地安置在四门之外,侦察的暗探遍布四方,对城中的动静了如指掌,因此当北门外的李梦田和司马丞的士兵刚刚离开城门就被发现。

  “敌军夜袭。”

  “布阵!”

  偌大的银雪帝国军营沸腾了,孟海槊尤为紧张,因为这是围城之后天龙军的第一次突围,而这场突围战所代表的意义远远不只呈眼前的激战,而且还可能预视着城里的大军也要进行反扑。如果大军反扑,自己总五万人要守住四门几乎是不可能的,如何才能牵制敌军的动向才是他所要做的。

  李梦田和司马丞同样面临着生死的难关,对他们而言,冲不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对于生命的欲望使他们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战力。

  “兄弟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突不出去就会渴死,大家杀啊!”司马丞抽出佩剑大声说着,以文弱之躯鼓舞着士气。

  李梦田更是一马当先,向守备森严的银雪大营冲去。

  一场惨烈的突围战就此打响,一万士兵为了生存奋勇而战,为上颖城外添上了一曲悲壮的战歌。

  喊杀声响彻四野,原本清凉舒适的黑夜被浓榷的杀气渲染得十分诡异,然而城内的大军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在苏剑龙下令关闭城门之后,将突围的大军阻截了。

  这一景象令浴血奋战中的李梦田和司马丞倍感怆然,然而这一事件再次刺激着士兵们的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刀光剑影之间,只有一条生路。

  天色渐渐地亮了,上颖东北方十里外的山补中,躺满了精疲力尽的士兵,几乎所有的人都带着伤痕,然而他们终于仲了出来,至今都无法相信自己能冲出包围,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然而战况太惨烈了,生存者仅剩下一半,连李梦田也失去了右臂,若不是手下死命护出包围,早已命丧沙场。

  看着满身鲜血的同伴,司马丞发出雷霆般的怒吼,朝着上颖的方向大骂道:“苏剑龙这个混蛋,他居然关闭城门看着我们拚杀不管。当时只要再有一万人,胜负的结果也未可知,这个胆小鬼,几万大军的性命就葬送在他的手里了。

  李梦田满脸失落,目光凝视着远方,他已经没有心情再骂任何人,手臂处的剧痛依然侵蚀着心灵,然而心灵中的空虚与极度的失落感使他麻木了。失去了右臂就等于领兵的日子结束了,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还未可知,前路就伤是眼前一样,茫茫而无法猜度。

  “李兄,振作一点,我们总算出来了。”司马丞看着他感到心里一阵酸楚,昨日还挥剑杀敌的将军,今日却成残废,战争之苦,由此可见。

  李梦田勉强地笑了笑道:“放心吧I我没事,总算有五千多兄弟平安出来,失了这只手也算值得,下面就请司马兄代我领兵了。”

  司马丞握着他的左手沉声道:“你永远都是主将,我会全力协助。”

  李梦田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断臂,沉默了,过了片刻才问道:“现在怎么办?”

  “武化城。”

  夜色照人,银色的月亮洒在城头上,清凉的夜风送走了一日的酷热,为大地带来了一天里最凉快的时间。奔了一天后,司马丞和李梦田领着五千残兵来到了武化城的西门外。

  城上的士兵并不多,稀稀落落,在城头上走来走去,显得很清楚。

  “司马兄,真让你猜着了,武化城防守很弱。”

  司马丞含笑道:“反正过不了眠月河,不如夺下一城,为自己找一个栖身之所。”

  “我们是现在攻城,还是等天亮城开?”

  “不能等了,也许追兵就在后面。”

  “可士兵都有伤在身,手里也没有攻城器具,无法攻击。”

  司马丞沉吟了片刻,道:“我带几个人过去,想办法把城门诈开,李兄领兵在此,若见我们入城就立即攻击,不能给他们关门的时间。”

  “我知道了,此计艰险,你千万小心。”

  司马丞豪迈地道:“连十万大军的敌营都挡不住我们,这等城池又有何所1只要能宰干武化,死了也值。”

  李梦田见他长笑而去,不禁大为慨然,只叹自己断了右手,此后无法驰骋沙场。

  司马丞脱了军衣,穿着一身布衣,领着十几名脱了盔甲的士兵来到城门外城上灯火不多,显得有些昏暗,巡城的士兵也是稀稀落落,只呈偶而有几个人影晃过而已。

  司马丞见了心中暗喜,自忖计算准备,应该可以夺下此城。

  城上的人也发现了他们,喝问道:“什么人,”

  司马丞扬声道:“我们是过路的,求军爷放我们进城。”

  “去其他村镇借宿吧!夜深了,闲杂人等不能进城。”

  “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等着,我去问问。”

  司马丞望着高大的城墙,感觉到城上的士兵起了怀疑,心中万分焦急,虽然算定城中兵少,然而来到城下才发现想诈开城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城门不开,即使城内无兵也无法破城,而后面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处在这种环境之中不能不使他们担心。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武化城已经落入了叶歆的掌握之中。

  当龙天行打着银雪军的旗号出现在城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感到怀疑,因为城里的士兵仅有五百人,由于梧城之战越来越紧张,而紫铜山的伏兵又令赵玄华对于上颍矮以南的地区极为担心,因此武化城的守军成为了粮草的护卫队,护送着大批粮草赶往汾城,使原本就安排周密的叶歆几乎捡到了一座堆满粮草和军器的城池。

  得到了武化城后,叶歆正打算把粮草和军器以及五千兵军送往安海城,做为游击战的根据地,却没有想到上颖的变化使他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好处。

  叶歆和龙天行听到士兵的禀报都感到有些诧异,于是一起踏上了城头,藉着月光和火把,他们只能看到城下有十二个人,都是穿着无袖短褂,身上也没有包袱,心中都有怀疑。

  “大人,这些人似乎来历不明。”

  “我们刚到武化,全城祁被封锁,消息应该没有外泄,所以这些人应该不是为我们而来,如果是赵玄华的人,大可不必如此,换句话说,他们也许是我们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龙天行点点头,慎重地道:“只是一时间无法肯定,还是小心为上。”

  “也好,你辛苦一趟,亲自带一百人从北门出城绕道过去看看。”

  龙天行应了一声急奔下城。

  司马丞越来越急,突然发现左侧火光,转头一看,发现百骑从左侧急奔而来,不禁大惊失色,没想到城中守军没开西门,却从北门绕道过来,如此一来,诈开城门的计策就要落空了,而且还有被捕之险。

  想着,他忽然右手按住剑柄拔剑而出。

  叶歆见他有所动作,微微一笑,朝身后扬了扬手,然后高声问道:“下面的人可是从上颖逃出来?”

  司马丞惊得汗流浃背,大叫不妙,然而当他抬头望向城上,恕然发现城上打起了天龙皇朝的青龙牙旗,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