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歆派紫如前去收礼,除了联姻的事没有回应外,其余礼物全部收下,连十二名美女也照单全收,却又被紫如全数送入青龙城的新皇宫。

  云氏兄妹和百官都有些诧异,却也不敢说甚么。

  叶歆接见了云氏兄妹便再也没有出门,仿佛归隐一般,任何事都交由紫如代他处理。

  这番举动让他手下的官员们都有些纳闷,唯有紫如一人隐隐感觉到叶歆别有目的,正如他拒绝一切官职,似乎真要淡出官场,退居幕后。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找到叶歆,想问个明白。

  “大人,您要走吗?”紫如开门见山地问道。

  叶歆放下手中的文书,含笑看着她道:“第一个问的人果然是你。”

  紫如凝望着心爱的男人,幽幽地道:“紫如从不要求甚么,只想在大人身边为大人做事,若是大人淡出,我也想辞官,依然做大人的侍女。”

  这份心情着实让叶歆感动,他微微一笑,坦然道:“紫如,我也不瞒你,不错,我是有退居幕后的打算,只是柔儿不想走,我也不可能离开,只不过不愿受到官位的束缚而已,你安心做好左丞吧,依我看,柔儿是铁了心要让梦山做皇帝,做为父亲,我自然希望儿子能有美好的将来,在大事未定之前,想走也走不了。”

  紫如心中大安,嫣然道:“我明白了,谢谢大人坦然相告。”

  叶歆忽道:“几日前有位朋友说夫妻只是虚名,娶多少都无妨,只有心里记想着的才是真正的妻子,因此让我给緂妹一个虚名,你觉得如何?”

  紫如微微一愣,这种事情叶歆从不问旁人,现在居然问自己,可见并不只是一个问题这么简单,她凝望他片刻,低下头细细咀嚼着话中之意。

  叶歆没有追问,又提起笔继续理事。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紫如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晕红,满眼惊愕地盯着叶歆,颤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柔儿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叶歆真诚地说道。

  紫如彻底明白了,嫣然笑道:“紫如不想给大人添烦恼,只求在大人身边做事,其他的事早巳不想了。”

  叶歆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她,轻轻地道:“谢谢你。”

  九月初三,龙天行突然出现在叶府门外。

  叶歆大喜过望,连忙迎出府门,发现宋钱来了,更是高兴,拉着两人笑道:“来的好啊!想不到你们都来了,一天不见,我正想你们呢!”

  “参见大人!”

  叶歆见两人一身布衣,知道是秘密前来,连忙拉着两人摇头道:“不要泄露了行踪,我们进去说话。”

  龙天行忽然指着身后道:“大人,这位是拙荆。”

  “噫!”叶歆大吃一惊,甩头望去,果然见后面的马车里走下一名少妇,瘦瘦小小,皮肤很白,长得颇为清雅,而且落落大方,像是书香门户出身的小姐,这下可把叶歆难住了,龙天行新婚燕尔,总不能让他再娶一个,何况清月国也不会答应,但龙天行跟随自己这么久,一直没有成家,见他家业有成,着实替他高兴,笑道:“天行,成亲也不说一声。”

  宋钱笑着插嘴道:“是司马丞做的大媒,这位龙夫人是海承思的妹妹。”

  “原来是海兄的妹妹,难怪看著有些眼熟,嗯,与海兄长得极像。”

  “哥哥让我向大人问好。”龙夫人盈盈一福。

  “回去代我谢谢你哥哥。”叶歆笑了笑,领着一行人进入府内。

  刚到前厅门外,冰柔与紫如同时出现,龙天行没见过冰柔和紫如,见二女貌美如花,气质出众,一个腰悬佩剑,另一个身着官服,都不是普通女子的打扮,不禁一愣。

  宋钱见了冰柔便像老鼠见猫似的,连忙低下头。

  冰柔瞥见宋钱,想起他挑唆红緂要天下,心中不忿,轻哼了一声,淡淡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禀夫人,我来参加登基大典。”

  “夫人!”龙天行听了一愣,连忙向冰柔行了大礼,恭敬地道:“龙天行参见两位夫人。”

  紫如嫣然一笑,指着冰柔道:“这位才是夫人,我不是。”

  叶歆含笑道:“她是左丞紫如姑娘。”

  “在下唐突,请左丞大人恕罪。”龙天行早就从宋钱嘴里知道紫如,如今一见,才貌气质无一不佳,心中暗暗称赞。

  “这位想必是龙大将军吧?”

  叶歆朝冰柔道:“夫人,请龙夫人到内院说话吧,天行,紫如,宋钱,你们随我到书房去。”

  “是,妹妹我们走吧!”冰柔亲切地挽着龙夫人走向内院。

  “我们走吧!”叶歆带着龙天行等人走入书房。

  落坐之后,龙天行含笑道:“遗诏一出,天下皆惊,大人的名声比以前更响了。”

  “虚名而已。”叶歆笑着摇摇头,问道:“你那里的事情怎么样?”

  龙天行满脸笑容地道:“奉大人之命,我和司马丞分别领兵在北面骚扰银雪帝国的军寨城池,南面有河帮支持,安然无事,西面的旷国雄忙着对抗屈复清,因此与我定盟,互不侵犯,我就答应了,因此一切太平,原以为银雪军开舂前会进攻,但直到我起程之日,他们依然按兵不动,听说内部正在为南进还是西进争论,一直没有最后的决定,不过这消息对我们极为有利,若等到明年,我那里已是固若金汤,没有甚么可忧的了。宋钱和丁旭把内政搞得有声有色,十分兴旺。”

  “如此甚好,天行啊!你现在是一方诸侯,做事要有些霸气,该下手的时候不必顾忌,有我在后面撑着,翻不了天,如今我和银雪帝国争夺银州的草原区,你那里要加紧攻击,适当的时候可以攻一攻,免得他们以为你虚张声势。”

  “大人放心,天行知道怎么做。”

  叶歆又望向宋钱,笑道:“商使总监,情况还不错吧?”

  宋钱眯着小圆眼笑道:“公子放心,做买卖是我的强项,三年内保证百姓富足,库满钱丰。”

  “别辜负了商使总监的名位就行。”

  “是。”

  叶歆忽然轻叹一声;,笑道:“天行,我不知你已娶妻,原想为你作媒,见你已娶了妻子,也就作罢了。”

  龙天行呆了呆,欠了欠身,含笑道:“谢大人关心,不过我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满意就好。”叶歆笑了笑,又轻叹一声,道:“清月国要与我联烟,夫人健在,怎能答应?只是若拒绝了清月国,对其他势力会有所影响,本想让你与清月国联烟,现在只能另找人选了。”

  “大人麾下还有重臣,何不挑选一个?”

  “他们是臣,而你在外人眼里是君,地位不一样。”

  “天行永远是大人之臣。”龙天行索性跪倒叩头。

  叶歆连忙扶他起身,含笑道:“这是你我私话,心照不宣吧,在外人面前一定要露出霸主本色,千万不能让人看扁了。”

  “是!”

  “清月国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在这里多住两天,这里你应该没有来过,可以出去看看。”

  “一路来的匆忙,我正想游一游草原。”龙天行笑了笑,又问道:“大人,我听您不出任官职,连爵位也不要,似乎不太好吧!”

  叶歆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见他相问,笑着应道:“大权在手,官位爵位没有意义,反正诸方势力已把我当成皇帝,再去做宰相公侯,会让人看不起。”

  龙天行恍然大悟,点头道:“不错,大人握着君权,的确不适合再领受官职爵位。”

  叶歆不想在此事上纠缠,话锋一转,叮嘱道:“南面的张全动静不少,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河帮虽然稳固,但像景思齐之流也并非没有,万一有甚么闪失,失去地盘事小,你们几个的安危事大啊!”

  龙天行和宋钱一起跪倒在地,感动地道:“大人的爱护之心,天行倾尽一生也难以报答。”

  叶歆拉着两人起身,笑道:“你我朋友之交,何必说甚么报答,看着随我出来的人都有个好前程,我比你们更高兴。”

  龙天行哽咽着说不出话。

  叶歆拍拍他的肩头道:“大典过后,这里就要进入扩张的阶段,我要先把后面稳住,一时还不能东征,如何牵制银雪大军的主力就要看你了。”

  “是。”

  “宋钱,也要想办法多筹备军器、战马和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不就是多赚钱嘛,这个我最拿手。”

  叶歆笑道:“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会在龙溪城。”

  踏入九月,卧牛城越来越热闹,各方来客都云集此处,等待登基大典,虽然大部分都是来试探虚实的,其中有旷国雄的谋士杨鼓,屈复清的小儿子屈显武,还有南面的几个小势力,都派人送来参加登基大典。

  叶歆一个也没见,退居幕后的他把事情都交给了紫如和夜寒,自己则留在府里暗中筹划大典过后的安排。

  宾客们听说他辞去一切官职,都不相信,连日登门,却见总督府门前的金匾已不见了,换上了叶府黑匾,守门的士兵也少了一些。

  屈显武尤为担心,屈家西面有铁凉,南面攻击又受阻,东面的旷国雄虽然势弱,但死守着双龙城,阻挡了届家东进的道路,要想扩张,只有北面的肃州,只是肃州情势晦暗不明,叶歆的态度又拿捏不准,因此才派他前来打探消息,见不到叶歆,就套不出肃州下一步的举动,不能不着急。

  叶府家将拱手道:“诸位大人,我家老爷身体不适,正在休养,夫人不让我们打扰,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大典之日老爷一定会出现,诸位若是想见,就等大典之后吧!”

  屈显武不甘心,掏出银子塞往他的手里,道:“在下和叶兄是莫逆之交,能不能再通报一声。”

  家将白眼一翻,把银子扔回他的手中,骂道:“我家老爷是甚么人,你竟然贿赂我!岂不是看不起我家老爷,快走吧!”说罢甩袖走回府里。

  “一个家奴也敢这么对我!”屈显武没想到在这里受气,满肚子恼火,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杨鼓冷冷地讥讽道:“眼里谋着人家的地盘,还说甚么莫逆之交,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说甚么!”

  杨鼓讥笑道:“我说的自然是人话!莫非屈小公子听不懂?”

  “你敢骂我不是人!”屈显武勃然大怒,呛啷一声拔出佩剑。

  “是不是人你自己清楚。”杨鼓也不甘示弱,随手一挥,身边的卫士都纷纷拔剑相应,霎时间风云突变,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住手!”紫如坐着小轿来到叶府,却看到了这么一场好戏,连忙大声喝斥住两方。

  屈显武眼前一亮,刚入城就被紫如的风采吸引,引以为天人,见她到来,立即收敛起狂傲之气,摆出一副翩翩君子的形象,含笑道:“原来是左丞大人,在下有礼了。”

  紫如久在青楼,见惯这种登徒浪子的神态,知道他的心里打甚么主意,心中暗暗冷笑,表面上也是淡淡的,斥道:“屈少公子,这里是卧牛城,不是昌州,要打架回去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屈显武被她一阵抢白,顿时下不了台,脸涨得通红,盯着紫如的粉脸看了半晌也没缓过神来。

  “来人啊!把贵客们都请回驿馆休息,好好侍候,不得有丝毫怠慢。”紫如毫不客气,朝身后的卫兵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踏入叶府。

  一队士兵如狼似虎地涌了出来,拥着目瞪口呆的宾客们而去,宾客们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叶歆正在书房中理事,见紫如满面春风,笑着问道:“外面的人都打发走了?”

  “嗯!其实就是屈显武在闹事,其他人没这么大胆。”想到屈显武那肆无忌惮的目光,紫如就满脸不高兴。

  叶歆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抬眼看了看,微笑道:“敢打左丞的主意,他也算是色胆包天了。”

  紫如娇嗔道:“大人又拿我开玩笑。”

  叶歆笑道:“现在可不能叫大人了,我无官无职,外人听起来可不好。”

  紫如抿嘴一笑道:“掩耳盗铃的事情,有甚么好担心的。”

  叶歆笑了几声,脸色忽然一沉道:“据报屈家正在打龙口关的主意,屈显武此来必是探听虚实。”

  紫如脸色微变,惊问道:“他们有这么大胆?”

  “嘿嘿,屈复清此人能在昌州站这么久,怎么会没有这种手段,旷国雄的使者说屈复清的东征军像苏剑豪一样,在双龙城下无计可施,又被旷国雄压了回来,而南面又被苏剑豪压制,想扩张只有北面。”

  “龙口关有马恢在,应该可以应付吧?”

  “难说,若是屈复清以二十万大军倾巢而攻,龙口关那两三万人只怕守不了多久。”

  “这可如何是好?”

  叶歆笑道:“放心吧,我已密调纳颜镇的骑兵西移,让屈显武看看我威壮的铁骑,他必然回去告诉屈复清,屈复清的骑兵不足,在草原上处于劣势,若没有十成胜算,他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紫如娇笑道:“我就知道大人一定有妙计。”

  叶歆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道:“清月国的事我还没有想好,紫如,你有甚么办法?”

  紫如蹙着眉尖应道:“这可是大人的家事,不如让夫人拿主意吧!”

  叶歆耸了耸肩,微笑道:“其实也没甚么大不了,拒绝了也无所谓,反正礼单上写的是肃州总督,我已退居幕后,只是不想错过这个拉拢清月的机会,若是有个人能代替就好了。”

  “大人就这么放过大好良机?”

  叶歆见她眼角有戏弄之色,一本正经地道:“要不然把云从龙留下就是。”

  “不理你了。”紫如大羞,啐了一口,娇嗔地离开了书房。

  九月初九,天高云淡,阳光明媚,难得的好日子,青龙城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由于城刚建好,还没有迁入一名百姓,因此士兵可以从容地控制场面,每一个路口都有队列整齐的士兵队看守,四处遍插旌旗,更显得军威雄壮。

  东门外,狼牙的四万新锐骑兵组成两个长方阵,分置左右两侧,中央留下一条二十丈宽的通道,所有宾客都必需从方阵中走过才能进城,一是为了彰显军威,二是为了使登基大典更隆重。

  “诸位,前面就是青龙城。”夜寒领着众多宾客一起来到青龙城外。

  “哗!”站在小山头的宾客们都被城外如密云般的骑兵阵惊呆了。

  屈显武心头咕哆一声沉了下来,骑兵如蚂蚁一般,数之不尽,这种阵势若在草原上一起奔跑,是何等的威势。

  夜寒瞥见众人眼中都有惧色,心中暗笑,催马下山奔向通道。

  走入两军之间的通道,宾客们的感觉更加强烈,整齐的马队就像两堵高墙,而他们则是淹没在巨海之中的小船,有的人胆小,连腿肚子都吓软了,要别人搀扶着往前走。

  狼牙早有准备,忽然挥动手中马刀。

  “天龙!”

  吼声如同雷滚九天,吓得宾客们一个个脸色煞白,举步维艰,傲气、豪气都被打得粉碎。

  屈显武吓得身子一歪,几乎要栽下马身,幸好夜寒在他身侧,一把拉住他,笑道:“少公子坐稳了。”

  屈显武面无血色,心裹早就打起退堂鼓了,宁死强攻双龙城也不愿意与这支骑兵相抗。

  夜寒见了这副表情,已略略猜到其心意,知道计策已成功,便不再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