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断崖边缘,看著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眼楮危险地眯了起来。

  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绝对无法看出深渊下有什麽变化,但是看在我眼中,就可以清楚地看出一股庞大到连我都觉得恐怖的能量集结在崖底,形成一片生物般不断蠕动的黑暗,这片黑暗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能量的渗入,让我也不知道在其中到底发生著什麽。

  找到这里,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股熟悉的能量残余一直没有从我的感觉中消失,还准确地引导著我追到此处。虽然我不敢肯定莱格儿和这股能量残余的主人有什麽关联,但是两个同样拥有远超常人能量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十字路口,还在同一处停留了片刻,这就几乎不可能是毫无关系的偶遇了。我追来这里,就算找不到莱格儿,应该也可以从残余能量的主人那里问到莱格儿的下落。

  然而,真的面对这片黑暗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这片黑暗的性质,和我的“影”十分相似,可是无论是覆盖的面积还是蕴含的能量,都绝非“影”能相比。

  面对如此强大的可能是敌人的对手,我应该感到恐惧,但是我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相反地,在救了孙波的那天曾经感觉到过的那种体内某个沉睡部分将要醒来的兴奋感再一次充满了全身。

  体内的能量还是按照学自丝萝的能量运行方式在体内运转,不同的是运转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数十倍,流经的地方都带给我一种沸腾的感受。而收入我体内的“影”,也仿佛和应著能量的奔涌,在我身体里兴奋地颤抖著。

  我却没有时间仔细地察看体内的变化。制造这片黑暗的人强到连我都自认不如的地步,如果他是莱格儿的敌人,那麽恐怕莱格儿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虽然这样,我却不能就此放弃,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体会一次遗憾的事情发生而无力挽救的感觉了。

  我不知道莱格儿算是我的敌人还是我的朋友,但是即使她真的曾经杀死黛尔,我也很难憎恨她,因为黛尔已经通过相通的心灵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我。我也不得不承认,在她的立场上,她已经做得很仁慈了,黛尔和我一起的机会也是拜她所赐,不是吗?更何况我能够把“影”收入体内,并且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领域,也是因为和她的一战。在那次战斗中我逐渐明白了其实她对我并没有抱有敌意,挑战之举也似乎只是为了引导我发挥出自己的能力,也正因如此我才小小地“惩罚”她一下了事,否则身为兵器的我哪有那麽仁慈放过自己的敌人?!但是┅┅我可以很肯定一点——自从我“惩罚”了她的臀部之後,她就对我抱有很深的敌意了,汗┅┅可是为什麽知道了她可能身处险境,我会急著赶来准备施以援手,就算敌人出乎意料地强大也不改变初衷呢?原因也许有很多,但是其中肯定有一个是:不知什麽时候,我早已把她当成了我的同伴。

  思绪电转中,我的身体已经跃离崖面,坠向崖底的黑暗之中。

  离黑暗越近,我体内的能量就运转越快,带给我全身各处组织的能量也就越多,已经到了饱和的边缘。虽然这和我为了抵御冲入黑暗後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而全力运行能量有一定关系,但是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体内的能量似乎和黑暗中庞大的能量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共鸣,越是与黑暗靠近,就越发不稳定起来。

  就在我以洛u灾v会因此燃烧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已经坠入那片黑暗之中。

  ***自己永远都不会象李孝姬一样坦率地对情敌说出自己的爱,苏妮知道。但是这不是说她的爱比李孝姬少,李孝姬的表白就象一道闪电闪过她的脑海,照亮了很多她以前没有正视的事情,让她恍然明白不知什麽时候开始,自己对那个总是让她气得跳脚、还总爱占她便宜的男人的爱已经是那样深了。

  为什麽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苏妮也不知道。这个男人除了身为兵器以外,放在别人眼中可能全都是缺点:他长得不够帅,用“文质彬彬”来形容已经有点浪费;他的职业没什麽前途,钱途看来也不甚乐观;生活中的他的性格有点慢,说穿了就是懒,洛u驯L的那个什麽“影”饱受奴役;最可恶的是两人在一起这麽久了,该亲的亲了,该摸的也摸了,除了最後一道防线还没被他攻陷,一个女孩子可以允许的亲密行为几乎全让他做了,可是,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真是,真是混蛋透顶。

  可是┅┅一个声音在苏妮心里为陈立斌辩护:他是不够帅,但是他注视你的深情双眼足以吸引你的心,不是吗?他的职业没有那些都市新贵显赫,赚钱也不多,可是他也没有因为这样就滥用自己的能力洛u灾v谋利,实际上如果他想,银行里的钱对他来说和自己的钱也没有什麽区别,不是吗?他的性格确实有点懒,可是一旦是有关你的事情,他每次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去完成,从无拖沓,不是吗?就算他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但是他的眼楮总是深情地凝注在你身上,他碰触你的动作总是温柔得好象对待最珍贵的珍宝,这一切一切都在向你述说著这句情人的誓言,不是吗?

  看吧,连自己的心都偏向那个男人那边了!虽说早就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但是真没想到会爱到把整个心都赔了进去。可是为什麽,为什麽在可能有别人夺走他的心的时候才发现这一点呢?

  就在苏妮的思绪为了心中的顿悟陷入一团混乱和懊恼的时候,会客室里的另一个人也没有把精力集中在刚才的谈话上。实际上,在把自己对陈立斌的爱说出口之後,李孝姬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这倒不是说她不重视和苏妮之间的交谈,而是,有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发生。

  一股庞大的能量在S城附近集结,虽然只是能量间共鸣带来的感觉,已经足够让李孝姬知道能量的性质了。这种充满著黑暗和死亡气息的能量,和演唱会上从陈立斌身上释放出的能量的感觉一模一样┅┅会是他吗?可是他不正身在这栋商业大楼中吗?思绪至此,李孝姬已经顾不得礼貌,轻盈地自沙发上弹起身来,急步来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

  坚持不懈继续著窃听大业的众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哎呀连声中跌成一团,被压在最下面的当然是占据了最好位置的崔英西小姐。

  一片尴尬中,手持水杯的崔英西急中生智,干笑一声,开口道:“嘿嘿,口好渴,口好渴┅┅”

  压在她身上的众人有志一同地拿眼白瞪她,用眼神问她:换成是你,你会相信吗?

  崔英西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最後用力用眼白瞪了回去:当然不信,不过你们有其它理由吗?还有,还不快从我身上起来,这麽压著很重的!

  李孝姬可没时间注意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她的视线在门外搜索著想找的人,很快脸上的神色转为失望,目光停留在合上笔记本电脑望向她的雅典娜身上。

  “他呢?”李孝姬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地上的众人停止了眼神的交流,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可是李孝姬似无所觉,坚定地望著雅典娜,等待著答案。

  雅典娜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谈完了?”

  李孝姬摇摇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怎麽可能安下心来和情敌交谈,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吧。

  雅典娜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道:“没有谈完就跑了出来,是因为你也感觉到了吧?”

  李孝姬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那股庞大的能量——自己能感觉到的能量,同样身为兵器的雅典娜不可能感觉不到。当初从一片混乱的演唱会上脱身的时候,她一看到这些陈立斌的同伴,出于女孩子的微妙心理,就对两个女孩子特别地注意:苏妮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除了无法忽视的美丽外并没什麽特别之处;但是同样美丽的雅典娜身上散发出和她一样级数的能量,甚至在她之上,让她一下子就确定了对方兵器的身份。

  “是啊,”李孝姬轻轻点了一下头,接著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他呢?”

  “刚才他发现莱格儿不见了,和我确定了她出现的最後位置後就出去寻找了,再然後,你也感觉到了,我所知道的绝对不比你多,”雅典娜干脆地回答了李孝姬的疑问,眉头一扬,道:“我想去看看究竟,你去吗?”

  没有答案,李孝姬走向电梯的身影就是最好的回答,雅典娜耸耸肩,把手中的电脑交到人堆最上层的孙波手中,转身跟著李孝姬步向电梯的方向。

  “你们听懂她们说的是什麽了吗?”崔英西望著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口中喃喃地问著。

  堆成一堆的众人齐齐摇头,拜托,这种象谜语一样的对话怎麽可能听懂?!

  崔英西忽然清醒过来,挣扎著把没有被压在下面的左手伸向转角的方向,大声喊道:“李孝姬!老总不是要你减少外出吗?!你还给我往外跑┅┅”可惜中气十足的怒吼到了後来化为气若游丝的呻吟:“你┅┅你们┅┅几个,还┅┅不┅┅起来┅┅是┅┅想┅┅压死┅┅我┅┅啊┅┅┅┅”

  与此同时,会客室中的苏妮持续烦恼中┅┅***坠入这片黑暗之前,我曾经设想过黑暗中所蕴含的能量将对我这个入侵者进行全力的攻击,而隐藏在这片黑暗中的能量的主人无疑更是巨大的威胁,既然明知黑暗中危机处处我还是跳了进来,自然尽力做好了准备。

  进入黑暗的那一瞬间,我早就蓄势待发的能量散出体外,构成领域,保护我不受外来的侵袭┅┅可惜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往往不是按照你的设想进行,否则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麽多烦恼了!

  我设想会遭受的四面八方的能量攻击并没有发生,这片黑暗好象接受本就属于它的一部分一样接受了我的侵入。更夸张的是,本来在黑暗之外因为莫名的能量共鸣而引发的全身能量疾走在坠入黑暗之後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全身的能量还是和往常一样平稳地在能量轨道中运行,但是却莫名地给我的身体带来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我只是在神泪赋予我新生命的那一瞬间感受过。

  这一切还不是最让我惊奇的事情,最让我不明所以的是我的领域刚刚形成,就和这片黑暗浑然一体地融合在一起,好象把一杯水倒进了水潭中一样不分彼此,让我有一种整个黑暗都是我的领域的错觉。黑暗中的能量透过皮肤的表面渗入我体内,和我体内的能量轻缓地交换著,再沿原途流出我体外,带给我的感觉好象全身浸泡在热水一样的舒服。

  然而我下坠的速度并不因此有所减慢,我的身体还是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加速下坠,很快地,我适应了黑暗中视物的眼楮已经可以看到崖底了。

  我在半空调整好身体的姿势,心念电转,肩胛一痛,苏娜和黛尔幻成的双翼在我背後伸出张开,几下振动就把我下坠的身子拉停在空中。

  就在这一切顺利的时候,异变忽生。

  其实这次异变早有预兆,这片黑暗中的能量流经我体内的时候,都是交换之後流出,只有流经我肩胛的能量是完全被吸收,没有交换的过程。其实这也很好解释,苏娜和黛尔之所以能化成羽翼和人形,完全依靠在我体内吸收和积蓄的能量,我体内也因此形成了一条专门供给她们能量的单向能量轨道。黑暗中的能量和我的能量性质如此一致,流上这条轨道还不是有进无出?!

  这些都没有问题,问题就是我未及深思下,让她们化成的羽翼伸出体外,接触到了拥有庞大同种能量的黑暗!

  羽翼刚刚接触这片黑暗,立刻把黑暗中的能量源源不断地吸入羽翼之中,吸收速度之快,已经快到如果是在吸收我体内的能量的话,大概用不了多一会儿就会把我的能量吸干,想到此我不由偷偷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她们在我体内不是这种吸收速度。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原因其实很简单:和水由高处流向低处相似,这些同种性质的能量都是由能量高的地方流向能量低的地方的。平时苏娜和黛尔身处我体内,能量密度与我相似,一旦接触到这片能量密度比我体内高上不知多少的黑暗,自然是能量大量涌入了!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麽同样接触黑暗的我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那是因为我的能量是依附我的身体形成的独立循环系统,受到了我身体的限制和保护,可以维持一定的稳定性,这一点和纯能量构成的精神体的苏娜和黛尔截然不同,再说简单点,就是苏娜和黛尔少了肉体这道“水坝”,无法控制能量的涌入。

  这些都是事後思考得出的结论,在事情突然发生的当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直觉地想要把她们收回体内保护起来。

  可是为时已晚,羽翼已经不受我思想的控制,我只能看著周围的能量有如失控的洪水一样冲进羽翼里面,脑海中不断传来苏娜和黛尔痛苦的呻吟声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羽翼内外的能量快些达到平衡,好让这种对她俩的折磨快点结束。

  然而黑暗中的能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涌入羽翼的速度有增无减,羽翼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已最大限度地张开,之间不停闪动著能量饱和的黑色电弧,这是能量从其中溢出的现象。

  在我担心的注视下,每一根羽毛都仿佛开始融化,失去了原有的形状,开始扭曲变形┅┅终于在苏娜和黛尔齐声的痛喊中,羽翼先是猛地包住我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突然加速的吸收速度,瞬间把我身体周围的能量吸收得一干二净,接著吸满能量的羽翼再次张开,和正涌向刚才出现的能量真空地带的黑暗能量撞在一起。两股巨大的能量相互撞击,出人意料地一点响声都没有发出,对峙刹那之後,羽翼终于压倒黑暗中的能量,尽情地舒展开来。

  再次张开的羽翼,和原来的羽翼相比发生了质的变化,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羽翼”了!首先,羽翼的面积比原来扩大了几倍,两翼的尾端几乎触到了两边的峭壁,从崖底望来,有如大片的阴云一般覆盖了本就不甚大的天空;其次,羽翼内的能量庞大到足以和周围黑暗的能量抗衡,说远远超过我体内的能量也不为过:而最大的变化,恐怕就是羽翼外观的变化了!

  充盈至不断溢出的黑暗能量在羽翼周围向羽翼伸展的方向喷射著,仿佛舞动的黑色火焰,而在这黑色火焰的笼罩下,羽翼已经无法分辨原来的形状,更别提看清上面的羽毛了——整个羽翼看起来就好象是从我背後喷射而出的两道火焰,发出明明是黑色却刺目的强光!

  当这一切变化引起的动荡重归平静的时候,黛尔化成的右侧羽翼轻轻一屈,翼尖黑光一闪,在翼尖前不远的空中形成了一片羽毛形状的黑色能量体,周围燃烧著和羽翼周围一样的黑色火焰。接著右翼猛地张开,那片黑羽立刻象离弦的利箭一样射入我脚下那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