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一点,轻一点。”我龇牙咧嘴地表达着自己的痛苦,声音中不难听出那一丝忍痛的颤抖,背后的山姆却一点也没有放轻力道的意思,按在我背上的手稍一用力,带来的是我又一阵响彻云霄的惨叫。
别问我为什么以兵器的恢复能力还要落到如此惨状,堂堂一个兵器居然被战斗中倒下的古树砸中,说出来实在是太丢脸了。
也别问我为什么在战斗中还要失神,换成是你总感觉到自己心爱的人出了什么事,你要是能专心去做其他事才怪。
可就是这一不小心的失神造成如今这种惨痛的后果,想也奇怪,和我战斗的猎杀者都没在我身上留下一丝伤痕,倒是被我们战斗波及倒下的古树把我砸了个筋骨尽碎,要不是我的身体有自我修复能力,只怕我就要变成一个废人了。
一棵古树居然把我砸成这么惨,我严重怀疑它有为那些无辜死在我镰刀下的同伴报仇的嫌疑。
虽然碎裂的筋骨可以自行修复,可是身体受创后的酸痛可就避免不了了,尤其是整个背部属于受创最为严重的部位,到现在肉体的修复还未完全完成,更不要说持续不断的酸痛带给我的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在听了我将近一个小时有气无力的呻吟后,山姆认命地担当起临时按摩师的工作,他有力的双手做这个工作倒很合适,大部分时候按上去我身上就立刻轻松不少。
不过很显然他对经过他教导的我在战斗中居然失神,导致如今的惨痛后果;以及在战斗后难得的休息时间里还让他听了一个小时的呻吟声;堂堂酒神居然沦落到替人按摩的地步……
以上几点心存不满,手劲难免在某些时候失控一下下,每当此时,我的惨叫声总是吓跑方圆数里内的各种怪物,毕竟就算是没什么智力的怪物也不想落得叫得如此之惨的下场吧!
唯一的安慰就是身边的小黑狗看到山姆居然如此虐待它的主人,非常不满地对着山姆狂吠起来,可惜身小声微,这点噪音被山姆的耳朵自动消音,剩下的只有我不时发出的惨叫声……
当然,如果我懂狗语,听懂了这只该死的狗叫的居然是“使劲点,疼死这个被树砸到的笨蛋”的话,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把它送回地狱里去。
可惜我对狗的语言实在没有天分,所以在疼得热泪盈眶的同时,还用那双含泪的眼眸感激地着它……
这时候我真是无比怀念被我放弃了的生命能量,至少就我所知,它对身体的修复作用要比我现在体内的死亡能量有用许多。
“喝口酒吧!”结束对我“体罚”的山姆递给我一个我熟悉的银色扁酒壶,示意我喝上一口。
我诧异地看着他,不是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而是按照他那种有事没事喝一口的习惯,到现在酒壶里还会有酒剩下来还真是颇出我意料之外。
山姆想是看懂了我的意思,把酒壶塞到我手中,淡淡说道:“堂堂酒神,要是沦落到想喝酒都没得喝的地步,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倒也是。我翻身坐起,拔开瓶塞仰头灌了一大口壶中的烈酒。这个动作带来的酸痛让我差点不争气地掉下眼泪来,好在一口酒下肚,只觉一股热流从腹中升起,随着血液行遍全身,转瞬之间把全身上下熨得舒舒服服,肉体的酸痛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这是什么酒?”我感觉脸上热热的,不用找镜子来看也知道脸一定红的。虽然我酒量实在不怎么样,不过一口酒就能让我有些醉意,而且还能让我全身酸痛全无,想必这酒也不会是普通的酒。
山姆把目光移到趴在我身边的小黑狗身上,开始磨牙,声音一字一字从齿缝间挤出来:“这就是我被那只死狗咬得半死才从冥界里带出来的生命之酒。”
一人一狗眼神之间再次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为了避免人狗相残的惨剧再次上演,我咳嗽一声,岔开话题:“山姆,给我讲讲风水这个人吧。”
这个话题虽然是为了转移山姆的注意力才说出口来,可是不代表我对这话题就不感兴趣。
我对风水的认识并不深,从K国回到家里不超过一个小时就被她丢到这个恶魔之岛上来,我这样相信她只是因为命运女神曾经暗示过会有一个同伴在家中等待,而我想应该就是她没错。
可是万一不是呢?万一风水不是命运女神所说的那个同伴呢?虽然她把我送来这里的魔法除了落地点选择得实在不怎么样外还算满成功的,可是不代表着她不会对我身边的爱人们不利啊!
难得身边有一个认识风水至少要比我久一点的人,自然得要听听他对风水的印象如何。
“风水那女人啊……”山姆的表情是标准的欲言又止,想了一想,伸手从我取过酒壶,坐在我身边喝上一口,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落:“想了解她,就要听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没错。”泽特大方地承认自己的目的,一点也没有因为被孙糯糯说中而脸红,“我这次到J国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你身边的那个大家伙,可惜它现在好像已经找到主人了,我的任务也就失败一半了。”
孙糯糯眸中的冰冷丝毫没有因为泽特玩笑般的语气而有所融化,这样无情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脸上,非但没有显得不协调,反而为她增添一种成熟气质,就连熟悉她的苏妮她们看上去也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糯糯还是雅典娜。
“让我猜猜看,你失败的那一半任务是阻止它回到我身边,而另一半任务……”孙糯糯低头思考一下,再看向泽特的时候开口:“我想应该是从我这里把它带回去吧!”
泽特瞳孔紧缩了一下,垂下头掩饰眼中的凶光,再抬头时脸上还是一片笑容,可是面对风水时的温暖感觉早已不见,“就算你变成一个小女孩,也不能小看你的智慧呢,雅典娜。”
苏妮和苏娜一起惊讶地掩住嘴,难怪在刚才她们会在糯糯身上发现雅典娜的影子,原来真的是雅典娜在操纵糯糯的身体。不过,为什么糯糯的身体还是这样小小的呢?
“不过就算那东西回到你身边,我的任务是把它带回去,这一点不会改变,我也不准备放弃任务。”泽特眼中慢慢燃烧起血红色的光芒,无意流露出来的战斗欲望连苏妮都能感觉得到,“而你更不可能放弃它,看来,我们是要继续我们那宿命的战斗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不过两人之间猛然爆发出的压力让他们身边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心中一窒,身具能量的风水和苏娜还好,毫无抵抗能力的苏妮只觉胸口一闷,呼吸几乎要停了下来。
也许是感觉到苏妮的危机,孙糯糯身下的Athena行动起来,把它巨大的身躯挡在苏妮身前。
淡淡的金色光芒映照下,苏妮只觉得刚才那梦魇般的压力一下子消失无踪,呼吸又恢复了顺畅,她感激地看向Athena肩上的孙糯糯,却恰好和她投来的关心眼神对视在一起。
孙糯糯见苏妮没事,脸上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她回过头去,望着空中的泽特,笑容不减地说:“别以为现在我身体小就好欺负,过去的每一次战斗,胜利的好像都不是你这个只懂得杀戮和破坏的傻大个吧!”
一向冲动的泽特在孙糯糯刻意挑拨下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冷笑着开口:“神话时代让你尽便宜,可不代表现在你还能赢我。就算你拥有这副盔甲,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把能力完全发挥出来!”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血红光芒猛地变强,把他全身都笼罩其中,这次的光芒和以往有些不同,浓密得有若实质,外射的部分好像一根根长短不一的芒刺,不停变化吞吐着。
红光夺走本来属于太阳的光彩,把附近的建筑物表面染成一片血红,光华流动之间,看上去好像鲜血在楼体上流淌,就连那黑色的巨大风柱也悄然沁出几分血色,看上去更像一个身躯庞大的活物。
在这片红色中,唯一不协调颜色的就是从Athena身上发出的淡淡金色光芒,光芒虽淡,却可以和浓密的血光抗衡,把它肩上的孙糯糯和身后的众人保护在里面,让似乎无孔不入的血红色无法触及他们的身体。
高楼中的人们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随着红光透过楼体的玻璃外墙渗入内部,高楼里面渐渐起了些骚动,虽然有风声掩盖,可是里面不时传出的惨叫和野兽般的吼声还是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里。
透过几乎变成红色的玻璃墙,可以看到不断有人影倒下,玻璃上不时溅上一些液体,同样深红色使它们很快融进这片血红中去,而泽特身上的血红光芒也随之变得益发鲜艳起来。
“J国人真是好战的民族。”泽特满意地看着高楼中发生的骚动,“只是一点点刺激就可以制造出这样的效果,倒也出乎我的意料啊!”
“几千年没见,你还是一样变态。”孙糯糯嫌恶地皱皱眉,小嘴抿了起来,“看到人类自相残杀真的会让你这么兴奋吗?从人类堕落那天起,你就操纵他们打来打去,难道你就没有看厌的一天?”
“只要有欲望,就会有争斗,我只不过让他们把心里的想法变成更直接的行动而已。”泽特无辜地耸耸肩,目光深注在孙糯糯娇小的身躯上,“这一点也是身为智慧女神的你最无奈的事吧?只要有人类存在一天,战争就不可能停止,就像你我之间的战斗一样。”
泽特不是个擅长思考和说话的人,能说出这些话,大概是因为这些话都是他,或者他体内的战神阿瑞斯的心里真实感受。
战争从来不是神无聊时的游戏,人和人之间的欲望冲突才是引发战争的主因,而更尴尬的事实是,众神之战也或多或少和人的欲望扯上关系,这一点就连战神阿瑞斯也无法改变。
孙糯糯也无法反驳泽特的话,只好冷哼一声,回过头来面对苏娜说:“苏娜姐姐,我要和那个傻大个战斗了,你要保护好苏妮姐姐啊!”
苏娜点点头,把苏妮往自己怀中拥紧了一点,身上缓缓洇出淡淡黑气,把苏妮和自己包在里面,黑气立刻把她们周围的金光排开。
相拥的姐妹二人交换个眼神,立刻明白对方也像自己一样心中不确定现在这个糯糯到底是糯糯还是雅典娜了。
按照刚才糯糯和泽特的对话,似乎应该是雅典娜没错,可是现在这种和她们说话的语气,又是那个她们熟悉的小女孩。
孙糯糯当然不知道姐妹俩心中正在猜测她的身分,见苏娜已经把苏妮置于自己保护之下,她就放心地转回身去面对敌人。
至于那个仍然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风一,他要是会被即将发生的战斗波及,那可真是兵器的耻辱啊!
“你想看看它能不能把我的能力完全发挥出来吗?”孙糯糯对着泽特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会有机会的。”
说话的同时,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Athena,Athena原本为了让她坐得舒服而略微前倾的身体站直起来,让那本来就庞大的身躯显得更加充满气势,几根金属触手从它背后无声无息伸出,有生命般将她小小的身体缠住,然后猛地缩了回去。
苏妮和苏娜惊讶地叫出声来,就连风一都忍不住站起身来关注地看着这一幕,就在众人眼前,Athena的背甲部分向上提起,露出一个闪动着金色光芒的开口,把孙糯糯“吞”了进去……
“吃”下孙糯糯的Athena静静站立在地上,背甲早在糯糯进入它里面时就迅速合上,不留一点缝隙。
与红光对抗的淡淡金光潮水般收入它体内,随着金光不断涌入,Athena的身体越来越亮,最后亮到让人无法正视,就像在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太阳。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这不光是明水光夫喊出口的问题,也是每一个自卫队陆战成员心中的疑问。
身在陆地,自然无法像那些驾驶直升机飞翔在空中的同僚们看得那么远,所以对于市区内发生的种种事情,他们并不是知道得很清楚。
上面来的命令也只是说情况紧急,要求部队加速开进,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紧急情况,上面的那些官员们可没有兴趣解释。
所以他们知道的只有自己眼睛看到的,包括那冲天而起的风柱,几乎映红了半个城市的血红光芒,还有,如今又亮起的和红光分庭抗礼的刺目金光……
也不能怪他们心中会有这样的疑问,那片红光已经让士兵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了,现在那太阳般强烈的金光,按照常理来说似乎只有核武器才会发出,这对于从核武器发明以来唯一感受过核武器威力的J国人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刺激。
好在强光之后并没有蘑菇云升起,这也让所有人,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松了口气,不过如果他们知道现在在强光发出处对战的是两个破坏力绝对在核武器之上的兵器的话,不知脸上会是怎样精采的表情?
强光坚定了明水光夫原本犹豫的心,身为自卫队陆战总指挥官的他果断下令,命令所有部队以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开入市区,并且要高度戒备,防止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至于他心中对种种无法判断的情况产生的疑惑,只好暂时放在一旁,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无疑就是保护Tokyo市内的各大重要设施,尤其是政治中枢。
收到明水命令的部队忠实地执行了他的指令,上千辆各式装甲车辆在公路上全速行驶的壮观场面让无意间目睹此景的民众无不目瞪口呆,要知道,现在可是和平时期,这种大规模部队调动许多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亲眼看到一次。
士兵们却没有兴趣理会这些人的心情,出于对国家的忠诚,他们心中和明水长官有着一样的想法,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Tokyo市去守护他们的首都,为此他们甚至分散了阵型,一些轻型的运兵车辆离开了公路,在道路两边的野地里全速前进,从而把平坦的公路让给重型坦克全速驰骋。
他们的做法也确实收到效果,本来需要三十分钟的路程,他们只用了十二分钟便到达目的地,可是就在Tokyo市近在咫尺的时候,他们却不得不减速停下来。
“前面为什么停止前进?”身在后方的明水光夫通过通讯大声地询问着,因为前面车辆的阻塞,他乘坐的特种运兵车辆也停了下来。
“报告长官!”回答他问题的士兵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紧张、疑惑,以至于使得明水心跳也开始加快起来,“有部队阻拦我们进入市区……”
“他妈的!”明水不顾形象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把心中的怒气完全发泄在怒吼声中:“首相已经完全授权我指挥陆战部队,是哪支部队竟然敢阻拦我命令前进的部队!”
“可是……”回答的声音变小了一点,不过明水还是把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看起来好像是A国驻军……”
明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身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J国无奈地接受战胜国之一──A国在他们国内建立了几个军事基地。
这几十年来,A国驻军和J国海军自卫队乃至J国民众之间发生的冲突不在少数。
凭藉着自己国家的强大,A国驻军在这些冲突中自然占了不少便宜。
可以说,提起A国驻军,几乎每个J国人都会恨得牙痒痒的,身为军人的明水自然更不会例外。
平时看在A国势强的份上不和他们计较,可是这种关键时刻,这些混蛋居然又出来搅局!
想到这里,明水气得几乎要把手中的通讯器捏碎,但是在这种时候,光是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对着通讯器说:“替我接通对方的长官,我要和他通话。”
他的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下去,没多久,一个操着略带生硬J国语言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我是艾里亚少尉,是谁要求和我通话?”
明水额前的青筋几乎要爆开了,知道自己是J国陆战部队的最高长官,对方还只派一个少尉来和他对话,这A国驻军未免太狂妄了吧!
“我是J国陆战部队司令明水光夫,我要求和你们的最高长官对话。”因为心中怒火正熊熊燃烧,明水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充满火药味。
可是不幸的是,他的话居然被对方无礼地打断了:“如果明水司令有什么事情,请和我说,我会转告我的长官。”
“混蛋!”明水光夫火冒三丈,对着通讯器大吼出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这么说话?这是我们J国的领土,你们A国人凭什么在这里阻止我们J国军队的前进?”
“明水司令不会忘记贵国在前不久才宣布给予我国部队在你国境内自由调动的权力吧?”艾里亚少尉的语气听起来充满讽刺,“现在我军就是驻防在这里,而且根据上司命令,不允许其他部队越过这里半步!”
“你……”明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个国际公告他当然知道得很清楚,那是为了联合A国对付C国才出的应急政策,也不知道上面那些政客是怎么想的,居然这么简单就把自己国家的军事主权出卖给A国!
现在好了吧,A国部队在J国里耀武扬威,居然惹到了自己这个陆战总指挥官头上。
“所以明水司令最好命令你的部队向后撤离,不然我们就要进入备战状态了。”艾里亚的声音就像一颗火星落入火药桶中,终于让明水爆发了。
“去你妈的备战状态!”明水大吼:“给你们一分钟时间,如果还不让开路,就把你们轰成灰尘!”话一喊完,他立刻切断通讯,结束这绝对算不上愉快的谈话。
生气归生气,身为总指挥官的明水还是能保持几分清醒的,他思考了一下,又打开通讯器联系部队前方的指挥官,询问敌人的数量,在听到敌人看来不过四、五十辆坦克时,心总算放了下来。
自己手下部队拥有六百四十辆最新型主战坦克,其他运兵车、装甲车的火力虽然没有主战坦克那么强大,可也是不容忽视的战力。
刚才放下通讯器时想到对方那个少尉的语气,明水只担心对方如此有恃无恐,是不是拥有了对自己这方的优势兵力,现在看来这担心根本是多余的,不到五十辆坦克,只怕战斗一开始就会被轰成碎片吧!
看来对方如果不是傻瓜,一定会选择让开道路。这些A国的笨蛋,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自己这边态度强硬起来,他们才肯收敛一点。
明水正想着,忽然一阵炮弹飞行的呼啸声,接着一声爆炸在不远处响起,爆炸产生的气浪甚至让明水的座车都摇晃起来。
炮弹直接命中的那辆倒楣的运兵车被爆炸无情地撕裂,士兵的血肉和车身的金属碎片溅到空中,再洒落下来,就像下起了一场小范围的血雨。
亲眼目睹此景的明水只感到一阵反胃,他身边的副官们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承受力比较差的已经找角落去吐了。
和平毕竟太久了,在和平中成长起来的他们哪里见识过真正战场的残酷?
“A国驻军向我……们开火了……”通讯器中传来焦急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连不断的炮火声,每次巨大一些的爆炸声都会让通讯短暂中断一下,即使身处相对安全的后方,众人也不难想像情况的危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明水脸上,明水的脸上闪过愤怒、疑惑,最后定格为坚毅,他用沉着的声音对通讯器大声宣布:“我命令所有部队展开反击,消灭全部敌人!”
对方先挑起战端,即使是引发国际纠纷,自己这边也是站得住脚的。
放下手中的通讯器,听着周围响起的密集炮声,明水长舒了口气,接下来,就是等待通路被扫平的时候来临了……
稍有点空军常识的人都知道,在空战领域,武装直升机与战斗机对比,几乎没有任何优势,尤其是在空战范围这一点上,武装直升机更是拥有致命的缺陷。
所谓空战范围,说明白一些就是空中作战单位能达到的最高高度和最低高度之间的范围。
在最低高度这一点上,武装直升机无疑可以比大部分战斗机飞得更低,可是在最高高度这一点上,最差的战斗机也会比武装直升机飞得更高。
这就决定了两者交战中常见的场面:当武装直升机处于劣势时,它往往向低空方向逃逸;而战斗机处于劣势时,它在加速拉开距离的同时也不会忘记拉高高度,让武装直升机只能徒呼奈何。
针对这一点,J国军事科研机构开发了新的技术──二段推进,并且把它实际应用在虎头蜂的武装直升机上。
身为这些新式武装直升机应用的众多先进技术的一种,二段推进并没有在以往的演习中得到使用,不过这只是因为在演习中没有适合它发挥的状态,像眼前这样的情景,正是让它得到实际应用的最好环境。
和田直南看着高空云层中的那个黑点,抢在那些黑色战斗机还未发动下一波攻势之前按下了操纵杆侧面的蓝色按钮。
随着这个按钮按下,和田座机的螺旋桨忽然停止旋转,桨翼切换到竖直状态,尽可能减少空气阻力的作用;与此同时,直升机两侧的水平平衡翼也旋转到竖直状态,两端翼尾处的流线形柱体猛地向下喷出长长的火苗,推动着本来因为失去动力而下坠的直升机急速向上升去……
二段推进的技术原理看起来很简单,可是这一技术想要实际应用起来却麻烦得要命,帝国研究院的那些学者们足足用了二十多年才把它投入实用。
别的不说,只说两种截然不同的动力之间的切换就让他们伤透脑筋,更不用说水平翼两端的涡流推进器的推力和直升机机体承受压力能力的矛盾了。
可是他们的辛苦现在终于换得实际效果,在涡流推进器的强大推力下,和田的座机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上升到和云层中那个黑点同样的高度,他放眼望去,果然就像他预料的那样,那个黑点是一架飞机,更准确地说,是一架看上去与预警飞机外观极为相似的巨型黑色飞机。
只说相似是因为这架飞机实在是太巨大了,从下方看来只是个黑点的它,实际体积可能比Tokyo市的巨蛋体育场还要大,和田驾驶的座机和它一比简直就像小孩子的玩具。
虽然双方的对比颇挫和田的锐气,不过同伴的血绝不能白流,和田毫不犹豫地把操纵杆推前,涡流推进器的喷射方向由原来的竖直向下转为向后一定的角度,保证机体停留在这一高度的同时也推动着直升机迅速向巨型飞机冲去。
巨型飞机的驾驶员也从和田直南这一超乎常规的行动带来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迅速作出反应──不只是下方那几架战斗机向和田的座机高速追来,它庞大的机身侧面同时张开四个开口,十多架同样型号的战斗机从里面鱼贯飞出,朝和田迎了过来。
这种敌众我寡的局面,和田怎么看怎么也是绝无胜算。不过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作活着回去的打算,他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就算自己要死,也要把这些来历不明的敌人一起拉到地狱里去。
武装直升机的水平翼再次旋转,把涡流推进器的喷火口对准机尾方向,可是喷出的火舌却渐渐熄灭了。
失去动力的直升机却没有因此而坠落,因为停止已久的螺旋桨重新转动起来,而且是更高速的转动。这转动虽然对传动装置的损害极大,可是却能给直升机提供足够的升力,让它停留在这空气稀薄的高空中。
和田的手微微颤抖地摘下通讯耳机,放在一旁,然后打开操纵杆底部的一个标示着“危险”的黑盒,露出一个红色按钮,他把拇指放在按钮上,又下意识地挪开,手的颤抖更加厉害,甚至蔓延到身体上……
他收回手,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看着照片上笑得无比开心的小女孩,眼中居然泛起泪花。
“爸爸,这一次你又要走好久吗?”女儿久美子稚嫩的声音彷彿在和田耳边响起,身旁还有妻子默默担忧的眼神。
一颗导弹从机身不远处擦过,在直升机后方的空中炸出一团绚烂的火光,硬生生把和田从思绪中叫醒。
看着面前更多导弹带着死神的狞笑呼啸而来,和田知道,刚才的恍惚间,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那里转了一圈,而下一颗导弹,自己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久美子,看来这次爸爸真的要走很久很久了……”和田喃喃道,手猛地松开照片,按下了红色按钮……
涡流推进器再次喷出火焰,这次喷出的火舌比起刚才长了不止一倍,而且喷射之强劲好像要把所有的燃料在一瞬间完全燃烧掉一样。
这种喷射产生的强大推力绝非刚才可比,在它的推动下,直升机机身一颤,猛地如闪电般穿过导弹交织的死亡之网,射向正在移动机身准备逃逸的巨型飞机……
这种瞬间加速过程让直升机本来停留位置附近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扭曲好像波纹一样扩散开来,失去目标的导弹纷纷穿过这些波纹,在上面激起新的涟漪……
再经过怎样的加强,直升机的机身还是无法承受瞬间加速带来的空气压力──先是螺旋桨中轴断裂使得螺旋桨急速旋转着飞了出去,接着机体也发出难听的呻吟声,在强大的压力下开始变形。
和田却对所有情况视若无睹,他的眼神紧锁着巨型飞机,看着那庞大的黑影在他面前放大再放大,就在两机相撞的瞬间,他闭上眼睛,轻声自言自语:“爸爸走了,久美子……”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本应巨大的声音在高空稀薄的空气中显得异常空洞。巨型飞机被和田的自杀攻击撞得机头偏离了原来的飞行方向,被撞击的位置除了奔涌的火浪外还冒出了滚滚浓烟。
可是巨型飞机的装甲承受能力还是超出和田的估计,虽然在和田的自杀攻击下受到重创,它还是能在空中正常飞行。
本来和田的死就要变成无谓的牺牲,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从战斗机上发出的导弹全都具有热制导追踪性能,在短暂失去目标的情况下,它们迅速重新锁定和田座机,并且高速追了上去,可导弹尾部拖出的白烟在空中画出的美丽弧线还未完全消散,和田座机已经撞在了巨型飞机上,炸出的火光无疑成为了引导它们飞行的最好热源。
于是这些导弹飞蛾扑火般投向那团火光,带来的结果就是在巨型飞机的表面下了一场烟与火的急雨。
巨型飞机随着不断的爆炸震颤着,终于承受不了连续不断的攻击,在从内部发出的连续爆炸之后,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空中响起,整架飞机炸得粉碎,爆炸发出的强光甚至在那一瞬间夺走太阳的光彩。
离巨型飞机较近的战斗机直接被迅速扩散开来的火浪吞没,而远处的战斗机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失去母机的控制,它们一架架向下方坠去,少数滑行得稍远,落入了海中,大多数则是直接坠毁在Tokyo市区内,相信在这些飞机陨落范围内的人们一定深刻领会到祸从天降、飞来横祸这两句C国成语的真正涵义。
J国四国地区一户普通人家的厨房内,和往日一样,美丽的女主人正忙碌地准备着晚餐的材料,可爱的女儿则拿着玩具乖巧地一个人在一旁玩耍。
忽然间,泪水毫无预警地从女主人眼中涌出,沿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菜刀,用手背把泪水拭去。
“妈妈,妈妈……”女儿发现了母亲的不对劲,走到母亲身边仰头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了?”
女主人蹲下身去,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顶,温柔地答道:“久美子不要担心,妈妈没事,是切洋葱的时候辣到了眼睛,现在已经好了喔。”
久美子凑上前去,在妈妈的眼睛上吹了两下,放心地回去继续玩耍,留下女主人一个人站在从窗户斜照进来的阳光里发呆,嘴里喃喃道:“直南君,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阳光同样洒落在女主人刚才忙碌的案台上,那上面有番茄、牛肉,还有几种时鲜蔬菜,可是其中唯独没有洋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