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天古族,对于人世来说,是神秘的,在芭丝的生命里,耸天古族是单纯的。
在泸澌三人出谷之后,经过这许多年,渤洄森林里的耸天古族族人从原来的十八个人死剩现在的十三个人——也许应该说是十二个人,因为阿强自从奔出山谷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耸天古族的野人们以为他是去变女人了,等他变成了女人自然会跑回来和他们玩游戏的;而芭丝却明白阿强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受那样重的伤的他,即使没有受到任何野兽的袭击,也是无法生存的,何况他所处的地方是猛兽繁多的渤洄森林?
野人们并没有因为芭丝而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仍然是为食物东奔西走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在有空的时候就找芭丝玩那好玩的性交游戏。这些野人们,不管是老的还是年轻的,或许因为久未近女色了,他们在性欲方面都同样的强盛。
芭丝倒是被他们改变了许多,生吃花草果实不说,还学著他们生撕动物的肉来吃,并且把动物的血当成了难得的饮料。
她和他们之间没有语言的交流,却有著无法言明的默契。
只有一点是芭丝无法忍受的,那就是脏。她可以忍受野人身上的脏,却不能看见自己也是同样的脏。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出外一趟。
这森林并非无水,只是有水的地方离山谷很远,至少也要走半天,才能见一两个山泉之类的;若要找一条森林里的小溪河之类,则需要寻找一段时间了。野人们知道哪里有小溪河,但离山谷太远,起码得三四天的路程,他们不想走得太远。
在这段路程中,经常会遇到一些猛兽巨蛇之类的,可是都被野人们赶跑或捕杀了。芭丝从中看出,这些野人虽然智力不足,但在武力上几乎可以及得上海之眼的一些强者。
其中有一些招式,是她很熟悉的,她记得曾经泸澌兄弟以及巴洛金都使用过,只是她无法把这三人与这些耸天古族的遗人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三人在智力上的发达是这些野人无法触及的,若他们三人也来自耸天古族,怎麽会成为海之眼的霸者呢?
芭丝觉得他们三人与这些人的相似之处只是一种巧合;她相信巧合,因为她与他们的相遇到相处,其实也是一种巧合。
巧合造就了芭丝的现在,而芭丝便坚定曾经的巧合。
野人们几乎每天都与芭丝进行混乱的性交,芭丝已经不厌恶这些人,也不厌恶和他们进行任何方式的性交,反而在性交中教导他们更多的性爱技巧;她喜欢他们的近乎愚昧的纯真,她喜欢他们带给她的狂野的性爱高潮。
他们让她和她肚里的孩子活下来的同时也给了她无尽的欢乐,她应该感谢他们的。
这些无知的人们,守著一个女人,像守著他们所有的欢乐。
在芭丝和他们的性交中,芭丝的胎儿渐渐地把他们的元气偷去了。他们不能感觉这些,即使他们能够感觉得到,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让孩子把他们体内的强大古武元气取去的。
他们只为生存而生存,不懂得思考何时死去,以及害怕早死。不懂生死的人,把生死之事当成了一个自然的形式,他们只是无意地完成这个形式,并不企图去改变。
玛珞借助泸澌完成了他最後的使命,在芭丝的肚里种下了耸天古族的唯一希望,而耸天古族里仅剩的族人不知不觉之间把这个渺小的希望培养壮大,这或许天命所为。
每一个耸天古族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为这唯一的希望而服务,即使巴洛金也不例外。
芭丝的肚皮渐渐地臌胀起来……
野人们有著太多的不懂,但他们至少懂得一个女人要生孩子了,那肚子定然会大的,阿祖整天挂在嘴里的一句话就是:“玛珞长者,你的任何我们完成了,我们让女人生孩子了,哈哈,是我们让这女人生孩子了。”
他们为此开了一个很长的会议,一致认为他们是耸天古族最伟大最聪明的人。
他们竟然让一个女人怀孕了?哪怕是已经逝世的智者玛珞都没有他们聪明和伟大了,他们把这个会议称作“男人令女人生孩子的伟大会议,是男人生命中最伟大的里程碑”!
从此,他们对待芭丝就有了意想不到的温柔了,在性交中,也没有了以前的狂暴和粗野……在他们曾经狂野和现在的温柔中,他们先天的以及後天的元气不断地被芭丝肚里的胎儿偷去,成就胎儿本身的先天元气和无穷的潜力。
耸天古族唯一的希望,就要从芭丝的身体里爆裂而出了……
※ ※ ※ ※ ※ ※ ※ ※ ※ ※
巴洛二年,五月,花开满野。
芭丝的肚皮胀到极点……然而,十一个月都过去了,胎儿还是没有落地,芭丝开始有点担忧了。
打从三个月之前,野人们就不再与她进行性交,而是悉心地照顾她。他们就好像芭丝的十二个丈夫,为了他们共同的孩子而无怨无悔地付出┅┅其实他们的人数一直在减少,到现在只有八个人了。
胎儿把他们的力量吸收了过去,他们不得不群出猎食,即使凭著他们高大强壮的身体,在与野兽搏斗时,没有武之元气的他们还是免不了在激斗中伤亡。阿祖已经在两个月前碰到山狮而战死,现在当领袖的是一百二十三岁的阿然。
此刻,芭丝挺著大肚子,紧张地望著谷口……
他们一齐出去猎食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芭丝为他们而担忧。人的感情总是在苦难中建立的,不管他们曾经对芭丝做过什麽不合伦理的事,芭丝都原谅他们,因为他们不但不是存心地凌辱她,更因了他们对她的付出。
这伙单纯的巨大家伙,也是除了她肚里的孩子之外,现在她心里最在乎的人。
时间在紧凑地跳跃著……
三个血淋淋的野人从谷中里进来,每人的肩上都扛著两只野狼,芭丝知道出事了,她朝他们走过去,嘴里喊道:“他们呢?”
野人们还是听不懂芭丝的语言,他们见芭丝走得紧,为了肚里的孩子的安全,他们嘴里喊著芭丝听不懂的“不要乱动,注意我们的孩子啊”,同时把肩上的野狼尸体丢掉,迎著芭丝跑了过来,抚著她,让她坐好在地上的干草之上。
芭丝已经明白了,他们这趟出去,遇见了凶狠的野狼群,与野狼群一场搏斗回来,也就只有这三个人了,领袖阿燃也在这场搏斗中死去……
野人们见芭丝安静下来,也就扛起地上的野狼尸,进行食物处理了,芭丝从他们的眼楮里看见了晶莹的泪……
傍晚,晴天一声霹雳!
长明谷里燃起了四十年前的旺火,这种火来得突然,仿佛突然从谷里的地底窜烧起来的,三个野人嘴里惊喊道:“玛珞圣者说的地火……啊……燃烧了……可怕的地火……”
他们中两人拿著野狼皮扑打著由地底升起的高旺火焰,另一人抱著芭丝在他们两人的开路中跟随著他们奔跑,只是他们的奔跑速度已经远不如从前,他们用狼皮也不能对地火造成任何的威胁。
火,越来越烧得旺……
曾经的耸天古族有许多人能够从谷里逃生,是因为他们还有著上古的武技,而现在的三人却是没有任何武技了的,他们如何能逃得出突然燃烧的山谷?
四人的身体都被火烧焦了,芭丝的思想一片空白。
终于,谁也无力再前行,三个野人同时悲哭:“地,也要亡我耸天?”
芭丝的身体掉落了地上,她痛呼翻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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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燃烧了近半个时辰,突然地又退回到地底里。
地上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不,滚落在地的十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依然闪烁著耀眼的光彩,还有——是的,还有芭丝的膨胀的尸体,虽然已经烧焦,但却是平躺在乌黑的地泥之上,而本来是在她身旁的三个野人却已经连骨头也烟消了。
芭丝的尸体为何没有被火烧成灰烬呢?
这是一个谜!
解开谜的途径,则必须通过时间的探索。
巴洛二年,五月七日,也就是地火烧谷後的第二天。
黎明刚过,渤洄森林里百花凋谢。
此时的长明谷,弥漫著七色流彩,在七色的光彩里,乌黑的地面钻出钗h细小的绿叶嫩芽,很快地绿芽变成筷子般长细的绿睫,从绿睫的顶尖又萌发出两片几近透明的叶子,接著,两片叶子之间托出一朵七瓣之花,每一瓣花都有著不同的颜色,正是玛珞所说的“七色之无根花。”
七色的光彩渐渐消失,整个山谷遍布著奇异的无根花。
可以想象,当时耸天古族逃生出去的人回到长明谷之後,见到这种花的惊异之状,然而,正是这种世间旱见的美之花,使他们的种族濒临灭亡┅┅
整个山谷散发著无根花的芳香,覆盖了大火燃烧後的所有焦味。
忽地,一个悠远而美好的声音,带著怨恨的语气在山谷里回荡:
“让所有的一切都被地火烧尽,让我的灵魂在干净的土地获得重生!让所有见到我的女人都因妒忌我的美丽而死亡,让一切的男人的生机都被我的美丽所吸引。我是海之眼神王的妻子喀纱帝後,是最美丽和善良的女神……”
原来正如玛珞所说的,无根花是远古女神的灵魂的化身,只是他并不确定神话的传说,因为神话距离现今太远了,人们找不到有关任何神魔的踪迹,因此人们只把那些久远的传说当作无聊的神话故事。
无根花重现在长明谷,证明了神话里所说的一切,在海之眼,曾经的确存在过。
“是的,我本来是很善良的,只是罗统背叛了我,他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怀里寻找爱情,那个女人为了得到我的地位,欲图毒杀我……我喝下了她的毒,但我没有立即死去,她的毒并不能令我无尽的神力顷刻消失,最後她还是被我先杀了。我也不原谅我的丈夫罗统神王,在他不知情之下,我切了他的神根,我要他无法再和任何女人勾搭,也让他从此没有神子┅┅我是这样的狠心了!”
“罗统的弟弟罗西得悉神朝的一切,率他的臣民赶来神朝,其实真正的目的是灭绝神朝,灭绝一切比他高贵的人们……我的神力在渐渐消失,生命也在渐渐消失,灵魂最终要回到地之母的身边,可是,地之母不肯收留我,因为我杀死了我的姐姐的同时也伤害了她最宠爱的儿子罗统……”
“我恨他们,女人和男人,所有的都恨!我要在死前用我的力量和灵魂诅咒,让我在神魂脱离我的肉体之後化成七彩之花,凡是我所到的地方,女人遇到都得死,男人遇到都无根……”
“我的肉体死亡了,烟消云散,而我的灵魂按我的诅咒化作了美丽的七彩之花……後人们把我的灵魂之花称为无根花。”
“我死之後,罗统和罗西之间发生了战斗,几乎使海之眼沉入海洋里,地之母不能忍受他们的战争,把他们的以及所有的神的灵魂强行收押了回来,从此,海之眼就只余神的子民——人类在战争……”
“地之母也不给我的灵魂之花自由地开放,她把我强制在她的宫殿外面,不准我进去,也不准我钻出地面来……就这样,我被强制了七千多年,地之母终于老了,哪怕是神的母亲也是不可能与天地同寿的,她的力量在迅速的减弱,有两次她的力量无法足够压制宫殿外面的我的灵魂……”
“我的灵魂得到喘息的机会,诅咒便生效了,于是钻出地面,在上一次,把罗统神王手下最强大的人类种族带来了灾难……如今,我又一次脱离地之母的控制,出现在这里。啊,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吗?”
“地之母为何还没有把我的诅咒压制回去?难道她真的没有力量了吗?是的,她已经没有力量了,她即将死亡,被困在她的宫殿里的神灵魔魂也即将或得解脱。海之眼,面临著的又将是一个神与魔的时代,海之眼周围的海心族也要被吵醒。人类又再一次被他们所主宰……”
“只有我,难以找到重生的机会┅┅咦?这女人的尸体怎麽经得住地火的燃烧?她的肚子在动?这……怎麽了?”
无根花的七色光芒大绽,笼罩著芭丝的尸体,只见芭丝的烧焦的肚皮渐渐地膨胀、裂开……
火苗从芭丝裂开的肚皮窜了出来,在火光中,一个小男婴从芭丝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这就是耸天古族最後的希望,智者玛珞所有智慧的结晶——芭丝和泸澌的儿子。
他的赤裸的嫩体之外包围著熊熊的火焰……
“这怎麽可能?他竟然没和与他的母亲一起被地火烧死?难道他的母亲之所以能够保存尸体,就是因为他的力量的守护?但是,他的力量虽很强大,却无法抵御这诅咒之火呀?”
原来婴儿在芭丝的体内受到地火的攻击,他从泸澌等人身上所吸收的力量自然而然地进行护体,在他的体内形成庞大的力量结界抵挡住地火的继续燃烧……
或许正如喀纱女神所惊讶的,婴儿的力量并不足以抵抗地火的燃烧,但他身体里面潜在的吸收特性造就了他的无限空间,地火的能量也被他吸收了过去,因此,地火对他以及後来对泸澌的身体都不能构成太多的伤害,反而使他得到了地火的灵魂——炎之元素,于是在他刚从芭丝肚里爬出来之时,他的身体自发地燃烧著巨大的火焰。
包围在他小小的身体的火焰慢慢回缩、熄灭……
婴儿自始至终没有睁开眼,也没有任何哭喊,他又一次安静地躺在无根花之上;无根花的光彩包容著他,仿佛是一种七色的爱抚。
“他竟然不哭?这孩子在出生的时候竟然不哭?是的,不哭哩……我的诅咒……”
无根花的光彩忽然间消失,好像是喀纱女神的灵魂正在沉思,她回忆起她所立下的咒语的最後几句:如果初生的孩子不哭,则让我所有的恨意都消失,在他的安静里,我愿意再一次地重生,让孩子的纯真洗净我的灵魂的污垢,让我的纯洁的灵魂重新获得一具纯洁美丽的身体。
“孩子,我感谢你,你的不哭,让我的诅咒消失,我所有的神力都要藏在你的身体里,你就沉睡个一千多年吧……”
无根花的七色光芒大放,集中朝婴儿的身体放射……
“咦?这孩子,他的身体里仿佛有著无限的空间,空间里似漩涡般地吸力,把我的灵魂里的力量全部吸收?看来我可以把我的力量尽快地注入他的身体,只等有人踏进这山谷的那一刻了……或许不必经过一千年,我又将在海之眼重生,那时,我还是海之眼最美丽的女神!”
无根花的七色光芒更盛,如成七色的彩云注入婴儿的身体里,而婴儿的身体像是无限的天空,把这彩云容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