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热干燥的风,吹过西大陆辽阔的土地,不像南大陆的湿热,也不似东大陆的热带雨林气候,更不会是北大陆北端的终年冰雪。
从吻海冰峰返回西大陆的布族,对于烈冰来说,不过是一趟空中旅行;因为她有一只可飞千里的雪鹰——火影。 火影是她在吻海冰峰获得的。当年,风长明把她的雪熊伙伴的生命燃烧了,和风长明离别后,她意外地遇见了这只雪鹰。
如传说里的一样,特异的动物总是难以驯服,雪鹰是一种离群动物,且有着强悍的攻击能力,即使是强者,也无法与之力敌,然而烈冰却有着一项特殊的本领,她从小就能够与动物进行交流,她邀请了这只年轻的母雪鹰做她的朋友。
雪鹰之所以被人们如此命名,不但是因为它们生长在雪原,更因为它们全身的羽毛像雪一样白,而烈冰遇到的这只雪鹰却与一般的雪鹰不同,它的体形大于一般的雪鹰七八倍,且不像一般的雪鹰那样全身雪白,它的颈部以上的羽毛是一种犹如火焰的鲜艳颜色。后来烈冰还清楚它能够喷出强烈的火焰;一般的雪鹰是没有这种能力的。它在空中飞翔之时,因速度超快,所过之处带出一道如同长长的火的轨迹,由此,烈冰给它起了个很形象的名字火影。
巴洛十九年,七月中旬,烈冰回到布族中部的主城一布达耶。这城原是布族族长海山的领地,自海山被烈古旗击败,其族长地位也消失,被烈古征服之后,城归烈古,海山成为烈古旗下的降将,他又不甘于被烈古所驱,于是离开布达耶,转战栗族,再败回……
烈冰回到布达耶之时,所受的伤没有完全康复;善长心灵术的人,如果在施展心灵术之时,被对方反击而受伤,不是一时能够痊愈的,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修心,才能够把伤势治疗。
乔野见到烈冰的时候,就知道烈冰受过很重的伤,且至今还未好,他二话不说,就渡以自己的力量帮助烈冰疗伤,经两个小时的治疗,才把烈冰的伤势治好。
“冰儿,现在可以把事情说说了。”
替烈冰疗伤后,乔野舒了一口气,然后问道;烈冰虽身为女王,可她是乔野看着长大的,乔野一直以来都唤她为“冰儿”,而烈冰也喜欢乔野这样的叫唤。
烈冰道:“我遇到了耸天古族的人——”
“耸天古族?” 乔野惊喝出来。
“嗯,可他不是我的对手,就在我要杀他之时,突然出来一个使鞭的女人。我所爱的伤,就是那个女人所赐。乔长老,为何我们遇见耸天的人都很难控制自己?其实我是不想和他们交手的,只是我无法控制啊!”烈冰无奈地道,眼睛直视乔野,热切地等待乔野的回答。
乔野叹道:“这是千百年来的传承,是不能解释的,也许……冰儿,你还记得几年前那小伙子吗?他应该也是耸天的血脉,只是你当时为何能够与他相处的很好?”
烈冰想起风长明,幽叹道:“我不知道,也许,因为我靠过他的心……他的心,很温柔的。” 她的脸上现出一片迷茫的回忆之色,乔野看了,也只是在心中暗叹,他问道:“那耸天古族的人叫什么?”
烈冰道:“白明。”
“白明?” 乔野又是一声惊叫,烈冰感到奇怪,于是问道:“乔长老,有什么问题吗?”
乔野激动的神色平静了一些,解释道:“就在你离开布达耶不久,传言‘冰旗’霸主白明离开了眠栗, 当时我不相信,如今你在吻海遇到的白明,应该就是‘冰旗’霸主白明了。你很少理会战争,也不了解海之眼,因此才不知道白明。他是铂琊之子,统帅三族大军,现虽只是败军之师,却也不容小觑。本来我打算只要占领布族,然后以布族作为我们的栖身之地,所以即使海山求我发兵进攻栗族,我也拒绝了。但是,现今看来,可能真的要发兵了,因为如果白明真的是耸天古族的后代,有可能夺得海之眼帝王之位,而我们,绝不能让耸天古族重新统治海之眼。”
烈冰惊道:“乔长老,你是说还要战争吗?”
乔野道:“我们可以忍受海之眼的其他种族,却绝不能容忍耸天古族再度出现在海之眼。”
烈冰无言,她知道无法阻止乔野,她没有理由。
“冰儿,你还要继续想着耸天那男孩?” 乔野突然问道。
烈冰诚实地道:“是的,我无法忘记。”
乔野叹道:“冰儿,把他忘了吧!你和他不适合的,为了烈王朝的传承,你还是在我族的男性中选一优秀的男儿成婚,然后让你们的孩子继承烈王朝,毕竟你是个女孩……”
“不!” 烈冰道。
“你总要结婚的!且你的使命,是让古心的烈王朝的血脉传承下去,这就是你无法逃避的使命,冰儿 !”
烈冰挣扎道:“为何要这样? 难道女孩就不能传承吗? 如果你觉得我做得还不够,那么,我可以的,我可以像男孩一样征战!我就是不要结婚,不要为了传承血脉而替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生男孩,我不!既然如此,明天就发动战争吧,我就按传承里的意志,把耸天灭掉,让海之眼重新落入古心的统治,这才是我的使命!”
乔野无奈地道:“冰儿,你不再考虑了吗?我们年轻一代中,都是优秀的男儿,而且他们都非常地爱慕你,你就不能从中择一而嫁?”
烈冰再度陷入沉默。乔野知道很难与她谈这方面的问题,因为她沉默之时,习惯性地拒绝一切言谈。
他叹道:“唉,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们暂时不谈这些了。或者你把耸天那男孩忘掉之时,你会喜欢我族的男性!毕竟他们都无比的优秀……冰儿,我暂时不强迫你成婚,但你也必须履行你的义务。”
“不就是发动战争,灭掉耸天吗? 我会的,我说过这是我的使命。” 烈冰冷冷地道。
“唉, 也许待在吻海冰峰里是比较好的。” 乔野感叹,“冰儿,你好好休息,我会派人到眠栗去确认‘冰旗’旗主白明是否耸天的人。一旦确认,就请你不要再逃避了。有耸天的历史,就有我们古心的耻辱,请记住你的血脉源自古心最伟大的帝王——烈蚶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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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栗城,原良士府——今名为依丝墓,因朵依丝的缘故而改名,正门朝西,占地十五亩。
巴洛十九年,七月二十八。
风长明和六女回归,他直接跑回自己的寝室,倒头就睡。这回来的路上,因风姬雅等女跟随,他睡得极不安稳,本来就他而言,他喜欢一睡不醒,起码也要睡个四五天才算正常,可是,为了掩饰身份,他必须每天按时起床——自然是蒂檬或是参潜儿踢醒他的;为此,他很气愤,在途中就发誓回来之后什么事也不管,只管睡个天昏地暗!
他的姐姐风姬雅也很气愤,看见他夜夜与蒂檬同眠,她想到自己的境况,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再加上风筝总是趁她不注意之时,偷跑去和风长明幽会(这幽会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白天里,参潜儿又死粘着风长明,好像风长明是她的保姆,没个理由也要风长明抱抱她而她竟然糊里糊涂地睡着了,风姬雅就想:难道她晚上就不睡吗?
风姬雅这种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参潜儿到了晚上的确是睡不着,一者因白明睡得差不多了, 二者因为她一躺到床上就甜滋滋地想着她的大笨象,哪有可能不失眠呢?
漠伽的表现也变得与以往不同了,风姬雅虽是粗枝大叶的性格,却也多多少少察觉,她注意到漠伽时常偷偷地凝视风长明,似乎对风长明很感兴趣,从漠伽时而迷茫的眼神,风姬雅敏感地猜测漠伽也许是喜欢上“白明”了。
这不但令风姬雅惊讶,且更令她打从心里愤慨。要知道,漠伽从小就喜欢她的弟弟,即使弟失踪了许多年,而在此之间,巴洛耸、秦阍、田蓝曾努力追求,漠伽也不为所动,只是一心地思念长明,如今却突然对“白明”有了异样的感情?把她的弟弟抛到了脑后,她心里哪能舒畅?
风姬雅不清楚,漠伽只是希望从现在的“白明”身上找寻她曾经的“爱睡叔叔”的影子……
途中,漠伽无数次地想向风长明挑明,可她都忍住了,虽然她已经确定“白明” 就是她的爱睡叔叔,但她也知道他已经不记得她了,或许他也知道她和他的不同寻常的过往,然而,他所知道的一切,应该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在他真切的记忆里,有她漠伽吗?没有的。
她不能这样与他相认;她是个特别的女孩,从小就显示了她的独立的思维方式,她有她的期盼!她愿,风长明能够记忆起他的曾经,记忆起她曾和他的每一段历史,当他的记忆失而复得之时,她期待,他第一时间想起他的“小魔女伽伽”,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能与他相认!他才是她的真正的“爱睡叔叔”,因为,她不但要他活着她的记忆里,且还要自己也是话着他的记忆里的一由始至终的、完整的记忆!
此时,她只能等待那一天的快点来临……
风姬雅不了解的这些,参潜儿也不会了解。 参潜儿只是奇怪,伽伽明知大笨象就是长明哥哥,为何伽伽却仍然装作不认识长明哥哥?还要她帮忙说谎骗瞒大家? 她是不善于说谎,因此,她只得选择把这件事沉埋心底,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样,她的心里多少觉得平静些。
而漠伽,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不是冷色的——她的默然,带着一种暗素的忧愁,这种愁思闪过她那双天生蕴含着调皮之意的圆眸珠,产生一种似怨犹嗔的特质,使得风长明在感受到她的眼神之时, 也怦然心动,不经意之时就开始挑逗她,可她每次都躲避他, 却又不说他半句什么。其实,若非漠伽心里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他如此挑逗漠伽,早就被她踢到十万八千里了。
风长明每次挑逗漠伽之时,风姬雅自然“为弟挺身而出”,风长明一遇到风姬雅就没折,这个姐姐,干嘛老是妨碍弟弟的好事昵? 除此之外,他更多的是愧疚!
这一路走回,他也就更累,既然累了,自然就得睡个好觉的,什么回来之后要找烈冰报仇、决战布族之类的事统统被他抛于脑后了,他事先向蒂檬交代:“谁若来找我,无论什么事,都给我轰他们出去,别让他们妨碍我睡觉。”
蒂檬觉得不妥,当时问道:“你如此睡,姬雅她们不会怀疑吗?”
“那好办,你让营格米找十多个女兵进来,你陪她们在屋里吵闹,闹翻天最好,也不吵我睡觉的。” 风长明当时如此交代,蒂檬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睡了之后,果然叫了十几个女兵进屋里。
于是,谁过来找风长明,她都以“长明此刻不想见任何人” 为理由把来访的人拒于门外,而众将知道他们的旗主“日夜只顾关在房里与女兵胡混”,都摇头叹息。风姬雅、宁馨、白英等女更是各有所思,可她们也只能干瞪眼鼓嫩腮。
如此过了五天,蒂檬觉得风长明也该醒了,便交代了女兵们让她们把风长明睡觉之事隐瞒,然后叫她们离开了风长明寝室,她才把风长明踢醒,彼时是八月四日清晨,风长明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蒂檬压倒在床……
蒂檬累得昏昏欲睡时,风长明却变得龙精虎猛,他让蒂檬继续睡,然后走了出去,不料门外已经有许多人等着了。皆因刚才那十二个女兵出去后,大家都知道风长明就要出关了,法通、苛拿、蒂金、苛羽、参潜儿、风姬雅急忙赶了过来守在门外,却恰好听到蒂檬迷糊之极的叫床,蒂金老脸羞红地离开了、苛羽也羞恼地掉头就走……
“你们真的在这里替我把风啊?” 风长明早已经知道门外有人,他边关门边调侃道。
苛拿叹道:“少主,不是老将要说……”
“那就不要说了。” 风长明关了门 ,转首就打断了苛拿的话,苛拿愣了一下,果然转移话题道:“ 近来烈古旗似乎有所行动,那席里传言过来,说烈古旗正调动大部队向两族边界行进。”
“嗯。” 风长明伸伸懒腰,道:“这事待后再议,我先去洗漱、冲个凉水澡,然后找营格米谈谈,苛老,你没有意见吧?”
苛拿转首看看法通,法通无言地点点头,苛拿便对风长明道:“老将和法通先告退了。”
“等等!” 风长明道,“苛老,营格米在哪里?我很奇怪怎么不见营格米和骞卢?”
苛拿看了看旁边的两女,踮起脚凑近风长明的耳边,悄声道:“这两个家伙,最近和风妖的四个女人正打得火热,少主自然很难见得到他们……”
“什么?”风长明吼了出来,接着又骂了一句:“操他奶奶的,两个混蛋,真敢占我的便宜!” 他想到风妖的女人不就是他的长辈?最令他头痛的是他想到他的母亲,急问道:“那四个女人是谁?”
苛拿本来已经和法通转身离去,此刻回头道:“少主自己去问他们吧,我不大管他们这些事情,那些女人也是自愿的,算不得什么。”
风长明虽然知道风妖已经不能人道了,且更知道营格米在帝都之时也与她们有关系,可心里由不得不紧张,暗道:“千万不是娘才好……”
如此想着,便不顾得洗漱了,就要去找营格米,但风姬雅却拦住他,他道:“有什么事吗?” 声音很轻,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让自己对这个姐姐太过于暴躁。
风姬雅道:“我娘要见你!”
风长明不回答,转而对参潜儿道:“小呆瓜,你又有什么事情?”
“我在和你说话,混蛋!” 风姬雅见风长明只顾和参潜儿说话,心里气不顺,突然爆喝出来。
参潜儿紧张地道:“没……没什么……你还是先和姬雅姐姐说话吧,她看起来很恐怖的样子。”
风长明淡淡一笑,扭脸看着怒气冲冲的风姬雅,走前一步,轻搂住她的肩,细声道:“你别生气 ! 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待会再去见你娘,好吗?”
风姬雅被他这么一搂这么一说,气忽然全消了,本想继续喝骂的,又骂不出来,只好轻“嗯” 了一下, 正欲再说话时,风长明已经放开她,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只听他喝道:“营格米、骞卢,这两个混蛋,什么女人不好搞……我操!操操……”
风姬雅和参潜儿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参潜儿道:“姬雅姐姐,他好像很生气耶!”
风姬雅狠瞪了她一眼,不客气地道:“我更加生气!”
“嗯,我看得出来。” 参潜儿诚实之极,她的明亮的双眼一闪,又道:“姬雅姐姐,为什么刚才蒂檬老师的叫声那么奇怪啊? 我以前好像也听到过, 听得人心里很不舒服哩……”
“你这白痴!” 风姬雅不等她说完,就破口大骂,刚才她看见参潜儿靠在门前仔细听里面的声响脸也不红一下,以为她的脸皮厚到了极点,可此时才知道这小妮子原来糊里糊涂的什么也不清楚,她也立即气得一塌糊涂,转身就走,而参潜儿仍然跟着她,继续追问道:“姬雅姐姐,你一定是知道的吧?你告诉潜儿好不好?”
风姬雅气得直想揍人,她坚决地道:“不说。”
参潜儿不折不挠地追着她问 ,她从 “不说” 到“不知道” ,接着又是“你好烦” ,然后又怒喝“再问我就揍扁你” ,最后她实在没有耐性了, 直接地对参潜儿吼道:“他们在造爱!白痴,你懂不懂? 造爱啊——”
风姬雅尽所有的力气喊出来,途经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们两个,风姬雅后悔莫及,参潜儿却突然爆出一句:“是不是像姬雅姐姐的初夜那样?姬雅姐姐那时候也是像老师一样叫的吧?”
风姬雅气得浑身发抖,她的旁边刚好是屋梁,她双手抓抱住如人头般大小的圆石柱就喝骂道:“我杀了你这白痴!” 吼叫之间,她的双手使劲一扯,参潜儿惊呼“屋檐要塌了”,掉头就逃跑,体力惊人的风姬雅扛着五米多长的大石柱就狂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