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风长明等人仍然见不到天侍,风长明气得跑回去睡觉,睡前吩咐蒂檬,若天侍不出现,便不用叫醒他,蒂檬说陪他逛逛临海城,他说没兴趣。蒂檬便让他想睡,她则与天力逛遍临海城。

  巴洛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蒂檬叫醒了风长明,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姑丈肯露面了?”

  蒂檬无奈地道:“看来正如你说,我姑丈不会帮助我们,所以避着我们……”

  风长明沉默一会,忽然笑道:“这样哦,那就算了。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向他打个招呼,以后他亦莫怪我。老师,你这几天都跟谁在一起?”

  “表妹。”

  “今天开始把你表妹赶离你的身边,我陪你在临海玩几天,玩够了,我们就回去。这天侍,我曾见过,印象实在不怎么样,不见他也罢。”风长明平静地说道,蒂檬从他平静的语气里,知道他的心已决,去意已成。

  “真的不见我姑父了?”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见他,是我爹让我过来我才勉强过来的,既然他有意躲着我,我何必偏要见他呢?老子又不是没有他就不行了,老师,这临海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想陪老师玩玩,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我们到望海塔吧,那里是最近海的地方,而且还可以在塔上看海,看海的日升日落,看海的月……”

  “就去那里吧,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到达望海塔?”风长明问道。

  蒂檬道:“临海城是最西的城,而望海塔则是在临海城的最西面,与海相接。从这里到达望海塔,还需要两天的路程。”

  风长明道:“营格米和塞卢跑哪里了?”

  蒂檬道:“他们两个整天望外跑,据我所知,营格米在外面迷倒了很多少女,我估计……”

  “不必估计了,说得那么难听,你应该肯定地说他们出去找女人胡混了。这两个混蛋,我一睡觉,他们就嚣张起来了。我们也不必找他们了,我们两个去,他们在身边,有得烦的,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顺便把他们带走。”

  蒂檬担心道:“这样好吗?他们找不见你,我怕他们找我姑父闹。”

  风长明想了想,说:“留张字条在他们房屋,就说任由他们在临海城胡混,在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就得了。”

  “恩,只好这样了。”蒂檬说道。就开始为行程准备,恰在此时,天力姬在外面叫唤,蒂檬出去开了门,天力姬进来,看见蒂檬准备打点好了行程,惊道:

  “表姐,你要走了?”

  “不走在这里受白眼吗?”风长明气道。

  天力姬瞪着风长明,道:“我听表姐的劝告,已经准备忍着你了,你现在敢再惹我?是否想让我再揍你一回?没本事就别学人家嚣张,好好做你的小白脸不行吗?”

  风长明沉冷地道:“我想在离开之前保持一定的形象,请你说话别太三八,我做小白脸也与你无关。我的脸也没贴在你下面的那张烂嘴。你要随便撒尿也要看看情形……找个没人的地方,脱了裤子随便你撒,老子陪你撒个够。”

  “你……你……”天力姬气得全身发抖,高傲的她被风长明粗卑的语言刺激得说不出来,全身紫气环绕。蒂檬心中大惊,抱住天力姬,哀求道:“力姬,看在表姐的份上,你就放过他吧,我们就要走了,以后他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的,好不好?”

  天力姬被蒂檬这一抱,气虽未消,劲气内敛,她道:“若非看在表姐的分上,他早就死了一百回了,从来没有人敢对我如此无礼。”

  “切……”风长明鼻孔嘶出一口气,“什么东西,婆娘一个。”

  蒂檬叱道:“你给我安静点,你是不是要惹我哭你才甘心?”

  风长明只得闭嘴,把包袱背上,走到蒂檬和天力姬身边,道:“老师,我们走吧。到了外面,我就让你高兴地笑,在这里,我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这女人凭着她有个好父亲,就瞧不起男人。我就不相信,她一辈子不给男人操。”

  说罢,他不紧不慢地向门外走去,而天力姬几经挣扎,都被蒂檬抱得紧紧的,她一个劲地叫喊:“白明,你别跑,有种就和我对决,我杀了你这混蛋。”

  “你说话反了,逃避的是你老爹,不是我,我只是觉得在这里有够郁闷的,想出去透透气。对了,你别跟着我屁股来……”

  “谁跟你了?”

  “很难说,有时候有些人就会说跟着她表姐,其实还是跟着我。”

  “你……”

  “啊哈哈……”,风长明获胜似的狂笑,头也不回地走出门,房里的蒂檬道:“力姬,我真的很抱歉,当初就不该把他带来,你就当他不存在,我以后有空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蒂檬放开天力姬,追出门去,天力姬愣在房里,好一会儿转身看着那大开的门,愤怒的道:“我才不会跟你们去……混蛋,小白脸……专骗女人的心……”

  ※ ※ ※ ※ ※ ※ ※ ※ ※ ※

  临冬的早晨,在临海这城里,仍然是温暖的。

  阳光像温火烘照着全城……

  风长明刚出了烈阳城,就感到一阵轻风扑面,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对身边的蒂檬道:“终于出了这个讨厌的地方了,还好老子能睡,否则这几天活活要把我气死,老子一觉睡过来,什么也不是。他走他的,我走我的,以后你不要在我耳边说他是你的姑夫,我是你的男人,但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蒂檬明白风长明语言里的深意,她知道她不能改变风长明,天侍今日给他的耻辱,他终是要全部还给天侍的,他即是说,一旦有某个可能性,风长明就会带兵进入临海。她多少清楚,在战者的心里,若不服从,便只有战争,不管风长明为何而战,若他决定要征服海之眼的话,兵征炽族并非无可能。然而,巴洛金亦不敢讨伐炽族,风长明有那样的能力吗?

  风长明望着宏观的烈阳堡,双收举天,脱出一个冰球,道一声“轰”,然后便开心地狂笑,在他的狂笑里又夹杂着另一个人的狂笑,风长明和蒂檬惊而转面,看见一个比风长明还要高一线的瘦琐男人,此中年男人给人一种清脱斯文的感觉。但是,蒂檬在刹那间竟然觉得此人与风长明相象,而风长明见到了除了巴洛金之外比自己要高的男人,他的心亦狂震。在笑声中,同时感到面前的男人的可怕……

  “你笑什么……”风长明冷言道。

  男人道:“凭铂铘那点冰是轰不到烈阳堡的,我笑你太幼稚了,我听说海之眼出现了一个巨人,原以为是族中的某个人又从森林里出来,现在看来,我那些弟兄还留在渤洄,你只不过是铂铘的变异之种,敢与巴洛金对抗,也证明你小子还算有种。嗯,你是榕儿的侄女吧?”

  蒂檬惊异,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然而这个男人却很亲切地问起她,她从他略似风长明的带着天真和霸道气息的脸庞上,看到了一种真正的亲切,她轻应道:“嗯,你是谁?”

  男人凝视蒂檬,笑道:“长得真像榕儿,和榕儿年轻时一摸一样,你问我是谁?我只是临海得一个寄客,寄居在这里已经差不多二十年了。”他转身看风长明,又道:“他对你好吗?”

  蒂檬道:“他对我很好。”

  “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告诉我一声,我杀了他!”男人直言,风长明听了暴怒,蒂檬亦感到奇怪,她道:“你若要杀他,我会先杀了你。”

  “哦?”男人一愣,对风长明道:“你真幸福,当初如果榕儿也这般对我就好了,莫说榕儿了,我记得你父曾兵征西境,为的是夺回你们祖先的城?”

  风长明静听着,没有出言,男人又道:“我也要夺回西境,只为了一个女人,一个背叛了老子的女人,若你要夺回西境,最好快些,否则当我夺回之后,你永远都不能夺回你祖先的城,铂铘也死不瞑目,哈哈……”

  男人狂笑着向烈阳堡走入,走到门前,突然又回首,以冰冰的语气道:“以后你别用我哥的脸蛋骗女人,我哥是从来不骗女人的。”

  “留下名号!”风长明怒吼。

  “我的名号会把你吓得颤抖,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因为你若要知道,我便无法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男人说罢,不顾而去,风长明凝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突然想到这男人与泽古草原遇见的男人有点相象,而自己,也相象。

  蒂檬道:“长明,我们走吧,不必管他了,不过狂人而已,姑夫的府上常有这种人存在,但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敢那般称呼姑姑的小名儿,我想应该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而且当他喊着姑姑的名儿的时候,我听得出来他那发自心底的温柔……”

  “关我屁事!”风长明愤而转身,背着烈阳堡直往前走,蒂檬紧跟着他,他不发一言,似乎是极度愤怒,只因他的缘故,没有爆发出来,她明白,风长明为了她,已经极尽忍耐的能力了。她忽然觉得对不起风长明,来到这里,不但帮不了他,还令他四处受气,以他狂妄的性格,就算是异常的了。她默默地跟在风长明身边,而风长明在街上无目的地走着,不知多少次把人撞飞,每次撞到人,他都不会道歉,反而破口大骂,而对方见他身形异常高大,亦只好忍气吞声,如此走了半日,蒂檬忍不住了,道:“长明,你是要去哪里?”

  风长明愣住了,是啊?要去哪里啊?

  一时气过了头,连走路都没主见了,他想起了要陪蒂檬去望海塔看海的,侧面凝视蒂檬,道:“老师,我气疯了……我们去望海塔。”

  他牵起蒂檬的手就走,突然胸口又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女人的惊叫顿起,风长明转脸一看,这世界就有这般巧,被他撞倒在地的赫然是认识巴洛影的美妇,他想骂,看到她那双无助的眼睛,他没有骂出来,反而弯腰下去,伸出右手,柔声道:“对不起,把你撞痛了?”

  这是他今天首次向他撞倒的人道歉,蒂檬和芭娅都像看怪物般的看着他,芭娅凝视他好一会,伸出她那仍然水嫩的玉手,把手儿放到风长明的掌中,她突然惊觉,风长明的手,像泸澌和巴洛金两人的一样,巨大、结实、有力,仿佛能够把世界都握在他们的手中……

  风长明微微一笑,粗犷的脸膛映照着阳光,像是阳刚之中流的一抹阳光,芭娅看得呆了,她曾经同样在泸澌和巴洛金得脸上看到过这种温柔,巴洛金或许不爱她,但给她粗暴的同时,巴洛金也不缺乏温柔,而泸澌,许多时候都是那般的温柔!

  他把她拉立起来,放开她,然后就与蒂檬继续走,只是芭娅在背后发言道:“你们要离开临海城了吗?”

  “嗯。”蒂檬应道。

  “可以带我离开吗?”

  “啊?”蒂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道:“为何?”

  芭娅很自然地道:“我想跟你们到眠栗,渺儿和影儿都在那里……可以带我走吗?”

  蒂檬叹道:“这事我不能决定,你问他吧。”

  “白明……”

  风长明打断她的话:“我只想问你,你那些保镖呢?”

  芭娅道:“我回临海,只是要好好地看看故乡面已,他们却无时无刻跟在我身旁,与其说是保护我,不如说是监视我……故乡已经没有多少我的回忆了,但我仍然想一个人四处走走,所以,我把他们迷昏了,让他们给我一天的自由。我想,也只有这一次了,以后他们都会防著我,不会再让我迷昏他们的了。然而,故乡毕竟不再是我熟悉的故乡,我现在不知该往哪里去,碰到你,我想起她们都在眠粟,想去看看她们,然后和她们一起回帝都,可以吗?”

  风长明道:“你在这里等等吧,我过些天才回眠粟,现在我们要去望海塔,回来的时候,再把你带走。”

  “可是,那样的话,他们也会跟著去的。”芭娅担心道,她似乎很怕那群保镖。

  蒂檬突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只是一个不幸的女人,我不会害你们的,你们相信我好吗?”芭娅说得很真切,风长明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离开,就是他们的失职,他们很难活命的。”

  “我留了一张字条,说要想在故乡逗留一段时间,让他们别找我,把字条拿给蕊儿看,蕊儿就会原谅他们的,不怪得他们。”芭娅解释道。

  “又是字条,哈哈……看来你的来头绝对不小,敢直叫巴洛三姐妹的小名的,我至今遇到的人里,就只有你一个,好吧,如果你喜欢这样,我带你去临海,然后再回眠粟,你虽然知道我是什么人,但我却不想知道你是谁,走吧!小女人,即使你那群保镖追来,我也会把他们打倒的,到了眠粟之后,把帝都的那些女人带走,我不想连累她们以及她们的家族,你应该知道,我和巴洛金势如水火。老师啊,这小女人交给你照顾了,我不能照顾她,虽然她也许是影儿的什么人,但她太诱人了,我怕会被她迷惑了,到时做出对不起影儿的事情来。”

  风长明说话的同时,一直注视著芭娅淡红的樱唇,芭娅被他瞧得心儿劲跳,不自觉地垂下脸,小手抚摸着自已的樱唇,蓦然想起他曾经突如其来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