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未知的蛮荒世界里。
风沙漫天的荒原上,上万只独眼怪兽的包围圈之中,流风靠着一棵孤伶伶的枯树随意地坐着,妖月带鞘地插在身前的地上。在他怀里,紫色女孩瞪着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怪兽。除了怪兽们沉重的呼吸声外,四周一片安静。
“……一0三六七号,该你了!”流风信手指着身前不远处的一只独眼怪兽。
“大哥,它好像是一0三六六号……”女孩一边数着指头,一边纠正她的人类大哥。
“啊,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么,一0三六六号,你有什么发现吗?”
被点到的怪兽怯懦地走到流风面前,可怜巴巴地眨着它唯一一只大眼睛,摇了摇硕大的头颅……接着又发出几声求饶般的低吼。那情形就仿佛一只凶狠的狮子对着老鼠鞠躬撒娇,甚是可笑。
“真没用!一定是偷懒了,打!”
伴着流风的话音,小龙若眼中紫芒大盛,妖月突地从地上连鞘弹起,飞起了数十米高,准确地在怪兽脑袋上敲了三下。
那怪兽偌大的身躯被敲得晃了几晃,却不敢有半点不满的意思,直到见流风又挥了一下手,示意自己离去,才赶紧摇摇晃晃地退了出去,缩着尾巴跑了。
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依然不变,唯一的不同便是一年前这脚步声紧紧追在两人身后,而一年后却是为了逃离两人身边。
“下一个,一0三六七号……”
夕阳的余晖下,上万只的独眼巨兽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接一个地向流风走去……
回想这一年的时光,流风和小龙感慨颇多。自从立于不败之地后,流风和龙若夜间做的最多的便是骚扰那些独眼兽。这些巨大的野兽在夜间的时候几乎完全失去视力,受到攻击时只能暴躁地四处乱撞,对他俩的威胁小了很多。即使如此,其中的危险性也相当的大,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踩成肉饼,流风和龙若也曾多次因太过靠近它们而受伤。
时日渐久,两人终于从无数次的搏斗中找出了这巨兽的弱点,原来它的唯一弱点便是它那只独眼上方的部位,只要能够在一瞬间以足够的力量击中那个部位,它便会瞬间失去平衡,甚至会因此而昏迷。当然,这是有一定困难的,那怪兽动作虽然笨了一点,却也不至于伸着脑袋让人打,再者,就算真的伸出来让你打,你也未必能够打晕它,说不定自己的手骨反会被挫伤。
多次的合作之后,流风和龙若终于找出了一套可行的合作办法——利用龙若的意念封锁对独眼怪进行攻击,而流风则趁着怪兽受到念力封锁的影响而稍稍失神的那一剎那,几个起落跃上它的头顶,做出最强力的打击。
利用这种合作方式,他们在进入这世界的一个月之后,终于成功地击倒了第一只独眼兽。当两人带着满身的伤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那种从心底涌出喜悦之情简直无法形容。
他们知道,自己终于有能力在这个世界里立足了!为了庆祝胜利,他们特地跑到湖边做了一顿大餐,想美美的吃上一顿,可惜,闻香而来的数百只怪兽围了过来,两人被殴了个半死才逃掉。
就这样,打打逃逃,逃逃打打,半年后,流风终于可以靠着自己的迅捷身法独力完成击倒独眼兽的任务。与他相比,小龙若的进步更神速,她单单靠一个普通的意念封锁,就能让独眼兽失去战斗能力。
回想起来,以前的亡命生涯虽然辛苦,可好处也是有的——那根本是一种极限的挑战,打不动的时候还要打,跑不动的时候还要跑,从体能的极限到精神和意志的极限,一次又一次地被突破,能力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着。
另外,流风体会到的心念之力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有了它的帮助,在运气修炼的时候,流风可以清清楚楚地体会到自己体内气的走势和流向,靠着这一层精确的把握,他对气的控制技巧越发纯熟,同样的攻击手段可以取得以往双倍的效果。到了这个时期,他完全可以自由地运用那把名为妖月的长刀了,这一来他的攻击力又强了许多。
按照原天的武学理念,武器的使用有着许多的说法。
一般说来,在气息的控制方面不够精纯的武者是不该使用武器的,因为武器终究不如手脚灵活,对气息的感应度也逊色了许多,所以勉强使用武器只能得到事倍功半的效果,不如不用。相反,当武学到了一定的层次以后,选择一件称手的武器是相当重要的,一件合适的武器绝对能够起到能力增幅的作用。
当然,也有一些人从很小的时候就选用了特定的武器,做为他们整个武学生涯的伴侣,这些人为了培养对武器的感应能力,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武器睡,所以他们很早就拥有一件得心应手的武器,穆雪便是其中一例。当然,这个方法的坏处是一经选定之后,就再也无法改变了。
一般说来,只有能力到了灵将那一个层次时才有资格使用武器的,从这个角度看,现今的流风对气的把握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灵将的水平。
除了能力有所增强外,流风得到的另一个好处是感官的大幅度增强。
除却原有的五感不谈,流风发觉自己的直觉变得非常敏锐,往往可以在危机到来之前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当然,更多的时候都是要小龙若来提醒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心念的修炼似乎的确可以使人的直觉变得更确切,小龙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直觉,也被称为第六感,指的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感知力。一匹从未见过老虎的马,可以在第一眼看到它时就转身逃跑,一个闭眼睡觉的人,醒来第一句话就能告诉你明天是阴天,这就是直觉。
当直觉能够像眼睛一样把未知的东西具体地反应在你的心中,像用手抚摸自己的皮肤一样产生确切的触感时,这个世界就会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当然,流风的直觉并没能达到这种程度,他的直觉只是略微地变的敏感了一些而已。
另外,流风知道,当念力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可以像小龙若一样,利用念力凝成实质性的能量,直接形成物理打击。不过他目前还是不大明白如何利用念力达到这一效果,那超出了他所了解的能量运用范畴,而小龙若虽然能够达到这一点,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这就好比一个正常人对聋子说话一样,虽然自己知道话中的涵义,可从没听见声音的聋子,并不能理解语言到底代表什么,即使他能够把整个发音的细微动作都看清楚。相对于小龙若来说,流风就是一个聋子,他无法理解小龙若所要表达的东西。
不过,就算这样,两人也能够在这个蛮荒的世界里称王称霸了。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地开始寻找老树妖所说的那人。
可惜,正如老树妖所说,那人似乎相当的难找,他们用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半点人类的足迹,无奈之下,两人只有广收“小弟”,然后让这些足迹遍天下的小弟帮他们一起找。
“……一三六二四,你有什么发现吗?”流风已经无聊地横躺在地上了,小龙若则早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吼……吼!”怪兽谄媚地摇晃着脑袋发出了几声嘶吼。
“下一个……等等!你说你……”
流风突然地顿住了由于压抑不住兴奋而变高的声调,小心地看了看怀里的女孩——还好,没有吵醒她。
“你说你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流风压低了声音。
“吼……”怪兽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像小猫似的拱了拱流风的身子。
接触的时间长了流风才发现,其实这种独眼怪并不暴躁,它们只是本能地抗拒外来的事物,平日里它们相当的温和,虽然拥有巨大的身躯,却从不倚仗这个在这世界中称霸,路过矮林的时候它们多半都会绕过去,而不是一脚把树木踩烂。
除此以外,流风还发现它们极通人性,拥有很高的智慧,应该可以算是妖兽的一种,可惜,现实世界里从没有过关于这种妖兽的记载。
“去,就知道邀功撒娇,把阿若弄醒了要你好看!快带我去!”
说着,流风小心翼翼地抱起怀里的女孩,平稳地跳到怪兽的背上,再低头看了看,女孩并没有被流风的动作惊醒,她睡的乖着呢。看着她的睡姿,流风心中泛起一阵温柔。这一年来,女孩长大了不少,能力变强了,尾巴却越来越短,不过贪睡的习惯还是没变。
夜幕之下,独眼怪兽负着两人穿越了大片的土地,来到了那个美丽的小湖边。自从流风和龙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之后,除了洗澡之外,他们很少在那湖边徘徊了,尤其是最近,他们的行踪离小湖越来越远了。
流风怀疑地看着怪兽——这里他太熟悉了,或许比独眼怪还熟悉,会在这附近?
独眼怪见状低下了脑袋朝湖心点了点,扁平的鼻子“噗噗”地打了两个响鼻。
“你是说在湖底?”人能待在湖底?流风再次怀疑怪兽。
怪兽点了点头。
流风沉思片刻:“……好吧,你在这里等着,保护好阿若,我去去就来。”说着轻轻地把小龙若放在怪兽的背上,一纵身跃入了湖中。
流风很放心,除了自己和龙若外,这独眼怪绝对是这世界的霸主,龙若有它保护绝对不会有问题。
清凉的湖水浸着流风的肌肤,全身都有种舒畅清爽的感觉。流风每次受伤或是疲累不堪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泡上一段时间,这湖水中似乎有神奇的魔力一般,身子一泡进来就会有清爽的感觉,身上受的伤似乎一瞬间就能减轻不少,闭上眼睛时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无限的生机在缓缓地注入自己体内。只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下面有人的气息。
再向下去,湖水越来越凉,寒意随着深度的增加成几何级数上升,不一会儿便由原来的清凉变成了刺骨的寒意,只要皮肤稍稍接触一点就会有种撕心裂肺的刺痛,如果不撑开“御壁”,流风敢保证自己会在一瞬间变成冰雕。
很久以前他也曾经下来过一次,可不到一半的时候就放弃了。若说这世上真的有冰之地狱的话,那便是这里了。
不过奇怪的是,冰冷到这种程度,这里的水却依然清澈无比,照理说,即使不结冰也应该凝成混浊的状态才对啊……
湖水相当的深,继续向下,压力越来越大,寒气仍在不断增加,流风的光盾已经完全地凝结了,上面的能量似乎已经化成了实体,完全不受控制,现在的流风就好像被裹在一个中空的冰球中一样。透过光盾,一阵阵寒意渗入骨髓,让流风不自觉地打起冷颤。这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在这种地方生存吗?
正当流风狐疑间,探路的心念之力撞上了一块矗立在湖底的巨大冰块。
这冰块好古怪啊!如果要结冰的话,应该整个湖底都是冰才对,为什么除了这冰之外,再没任何其他的杂质呢?
流风一边思索一边靠近冰块,他决定把重点放在这突兀的冰块上。
心念之力大量地涌出,缓缓地围绕着冰块游动。在这种地方,连心念之力都被放慢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可以想见,一般的能量流在这里根本无法移动,似乎所有的能量都被这超低的温度冻结了。
这种情况下,精神力的消耗非常的大,需要极大量的心念之力,才能像往常一样生出具体的感觉。
这冰块很光滑,呈椭圆形,显然不是自然结成的,不然应该有棱角才对。心念之力游走在冰块之中,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达中心,下一刻,流风清清楚楚地“看”
到了一个人……
在那冰块的中心,一个神态安详的人体被封在中间……棱角分明的面孔,虬劲的短发,深蓝色的军服,身体的某些部位扣着古怪的铠甲,领口上袖着蓝天大海的图案……
似曾熟悉的面孔,数年前的难忘回忆……华雷!!
流风顿时呆住了,一瞬间,记忆的片段又浮上脑海—
—阴暗的角落,昏黄的灯光,远去的背影……
华雷?!
不,不可能!难道是错觉?
流风清楚的记得,在那个满眼白色的临时广场上,华雷的遗像高高地立在一个高台上。低沉的哀乐一直在那广场上空盘旋,大多数人都明白,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为这个人而准备的,其他死去的人与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时的流风虽小,却也记得清楚,那就是曾经跟自己站在同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的人,自己见到的第一个灵将,他永远都记得那张脸,直到那时他才知道,这个人就叫华雷,原天城里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跺一脚整个大陆都要颤三颤的原天总督军华雷。
直到现在,流风还不能确定自己与华雷的相遇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就是因为他,纳西镇才会被毁,老汉斯才会死,自己的生活才会改变,可是,如果没碰到他,或许自己根本就躲不过那场灾难,早就和老汉斯一起死在店里了,又或者,如果他没去过纳西镇的话……
可是,如果,如果,这个世界会有如果吗?
好半天,流风才强行按住激动的心情。为了探个究竟,缓缓的,他的念力再次大量涌出,心念以极缓慢的速度靠近冰中的人影,并绕着他来回的游走探查。平常极为灵敏的念力在这时相当的迟钝,温度太低,能量被极度地放缓了,即使是精神力量也受到了限制。
流风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探了个清楚——他根本感觉不到那人身上有丝毫的生命波动。怪不得,原来他早就死去多时了。在这种温度下,连自己的心念都被放缓到如此地步,正常人是根本不可能生存的。
可是,老树妖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一具尸体吗?华雷的尸体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怀着各种各样的疑问,流风心情复杂地离开冰块,浮上水面。
刚一露头就听见小龙若娇脆的声音:“大哥,你没事吧?”
“嗯,你醒了?”
“哎,这家伙的背好硬,一点都不舒服嘛!”龙若撒娇似地抱怨着。这一年来,小龙若快被流风宠坏了,多半是要靠在流风的怀里才能睡得着。“对了,大哥,你在下面找到了什么?”
“一个死人。”流风并太不愿意提起华雷,每次想起自己儿时的事,心情总会变得灰暗。
小龙若奇怪地看着流风,心中纳闷不已,感觉自己的大哥有什么心事似的。
“大哥,你怎么了……咦?树爷爷?”
“什么?”流风一楞,怎么突然扯上老树妖了?那个老家伙……
正纳闷间,就听得半空中一阵苍老的笑声,“呵呵,小龙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我都躲不过你的灵觉了。”
流风一听见这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喂,老妖怪,你的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吧,一年前莫名其妙地把我们扔在这里,让我找人,害得我们差点丢掉性命,现在好了,人找到了,却是个死人,你到底搞什么鬼?”
“你怎么这么喜欢咒别人啊?他可是还没死呢!”
“没死?!”这老妖怪是不是又发疯了?
“嗯,你的进步也很大呀,我已经看不透你的想法了,不过我还是猜得到的,你一定是以为我又老糊涂了,乱发疯,是吧?”
“嘿嘿!”果真是越老越精。
“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那人确实没死,而且他的确就是华雷……”
顿了顿之后,老树妖开始讲述有关华雷的回忆:
“……我几十年前就认识他了,那时他跟你一样,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不过,他是个很有抱负的年轻人……”说到这里老树妖有意地顿了顿,流风一听就明白了。
“哦?想说我胸无大志?直说嘛!”
“……嘿嘿!他曾经跟我说过,他要寻找妖族,寻找人类和妖族文明的起源……为此他还曾经独自一人去过杳无人迹的北极冰原,登上过神秘无比的天戈山,可以说他的足迹踏遍了整个大陆……像他那样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
流风没再说话,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挺拔的身姿,令人折服的气质,那种一往无前的胸襟,的确给自己留下了极为难忘的印象,此时再想想老树妖的话,心中不禁神往不已。说实话,能够让他记得如此深的人并没多少,刻薄的汉斯,古怪的梅林,还有……只见过一面的华雷。
“……后来曾经有很多年没再见到他,直到七年前的一天——那时他来到我这里,让我帮他看一本古老的书籍——就是你怀里的那本。可惜,即使是我也不认识那上面的文字……”
听到这里,流风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无法具体地把握住。
“……那次,他留了一把刀在我这儿。他说,那把刀他用不了,让我代为保管,以后送给有缘人。当时的他很古怪,似乎有很多的心事,我问他时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摇头,后来就悄悄地走了。可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又回来了,而且满身是伤,奄奄一息。无奈之下,我就把他送进了这个世界,放在那个生命之湖里。
“那个生命之湖是这个世界里的能量精华之所在。可能你也发现了,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这个湖边附近,其他的地方都荒凉异常,几乎是寸草不生,那是因为生命之湖以其超低的温度,吸引了这个世界里的绝大部分能量。
“湖水越向下寒气越重,能量集结越多,治疗能力也越好。不过,这样虽然能保住他的性命,却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把他沉入湖底后,他就会陷入永久的冰冻封存状态,没有外力的介入,他永远都不会醒……
“千万不要以为想唤醒他只要打破冰块把他带出来就行了,事实上,在湖下,一切动态的能量都会被冻结,几乎没有任何攻击能够生效。幸好你的光盾是一种静态的能量集结,进去的时候不但没被冻结,反被强化了,不然你也早就被冻在里面了。”
回想起湖底的状况,流风心中不禁骇然,幸亏自己及时展开了光盾,不然就没法出来了。
只听老人接着说道:“其实想唤醒他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能用一种火性极猛烈的攻击方式,在能量还没被冻结之前就把冰破开,并趁机把他带出来,然后就可以让他恢复过来。恰好,我这里有一颗拥有这种力量的妖兽之心,只是如果让它自然孵化的话,可能需要上百年的时间,而要想快速孵化,就必须找一个能够承受它的力量的人类来唤醒它,帮助它孵化。
“刚好,一年前你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被封了五感,只有用妖兽之心的力量才能激发你的心念之力而转醒,所以我才把那颗妖兽之心给了你……其实,那时起我就打定主意让你去救他了。
“只是没有想到,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发现那本古书竟然在你的身上,我就知道,你们一定相识,不然他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到后来,他留下的那把‘妖月’又认同了你,我更加确定,你们之间的确有缘……于是我才让你进入这个世界,锻炼你的力量,以期早日救醒他。”
“真没想到,在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故事……这么说来,只有我可以救他?”
“嗯,前提是你能够唤醒妖兽之心,把它孵化出来。我想,经过一年的修炼,你的力量应该已经积攒的差不多了,现在你就可以试着去孵化了……”
原来,所谓的孵化过程,不过是把心神沉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寻找已经被植入的妖兽的灵魂体,并与其交流,给它提供足够的精神力量和物质能量,完成妖兽的身体塑造。
这个过程有点与流风领悟心念之力的过程类似,所不同的是,孵化过程不必关闭五感,所以不必担心自己的意识迷失。
由此可见,做为普通的灵将,即使没有心念之力,他在精神力量上的修为也具有相当高的基础。
精神力和念力唯一的区别,在于是否能自由的控制这种力量。
普通的灵将虽然能拥有一定的精神力修为,却没法自由的控制它们。在涉及精神层面的攻击来到时,普通的灵将只能依本能做出被动防御;而念力则可以全由意识控制,拥有念力之人可以主动指挥本身的念力进行各种动作,到高级阶段时,甚至可以直接将念力用于攻击。
除去念力不谈,单以精神力的修为来说,流风现在的精神力量已经远远高于普通的灵将了,用老树妖的话来说,他应该可以很轻松地就完成整个孵化的过程。
盘膝而坐,闭上双目,感向内发,恍然间流风第一次主动地踏入自己灵魂世界,那是一个流风从未涉及过的世界,一个无法想象的宏大世界。
脚下是平坦松软的土地,和那个倾斜的黑暗世界里的感觉一样,像是踩着柔嫩的新草,低头看去,似乎呼应着流风的意念,脚下瞬间现出了一片无边的绿色,微风一吹便远远地向四处扩散着,直到融入天边的雾色中。天蓝草绿,清新异常。
太阳高悬在头顶,撒下一片光亮,可光线又似乎比平时幽远些,使得周围的景色有些模糊,即使努力地瞪大眼睛也有些朦胧,身旁的树木便伫立在这片朦胧之中,身影清晰可见,想看得仔细一些却又不能。
流风呆呆地望着周围的一切——这就是自己的心的世界吗?好像很漂亮的样子,而且似乎会随着自己的意念生出某种变化。
可是,该怎样寻找妖兽之心呢?偌大的一个世界简直可以说是无边无际,宇宙再大却尽可装入心田,在如此广大的空间中,如何去找呢?
心念刚刚及此,天空中突地凭空现出了一颗火红的流星,火红灿烂的光芒即使在耀眼的阳光面前也毫不失色,流星出现之后片刻不停地向天边飞去,只在身后拖出一条横跨天际的火红光带。
对,应该就是它了。流风紧跟着那颗火红流星,在地面狂奔着。
穿过广袤的森林,涉过宽广的大河,趟过沼泽,翻过大山……流星依然在上空迅速的飞向远方,光影越来越小……渐渐地,太阳西落而至山下,世界转眼便暗了下来,唯有天上那颗流星依然不停息地飞翔着,撒下淡淡的红光,向前望去,依稀可见前方的路,蜿蜒曲折地向远方无限延伸着……
这样跑下去会不会跑到世界尽头呢?它永远不会停下来吗……
似乎感应到了流风的想法,天上的火红流星居然瞬间停了下来,它突然在天空上兜了几圈,然后笔直地坠向地面,漫天的火光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轰”,天崩地裂的巨响中,满天的红光逐渐退去,只在前方留下一点隐隐浮动的光芒。
流风心中暗喜,早知道会这样就不会这么追了——如此想着,脚下迅速地向前靠去,可奇怪的是,无论如何都穿越不了那短短的距离,似乎中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把流风和那点光芒分隔在了两个世界里,明明能看到前方,沿着那个方向走,却永远到达不了那个世界中。
世界的尽头吗??看来还真是自己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呢。
流风陷入沉思。过了不知多久,一种明悟突然在流风心中升起——世界是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尽头处只是另一个开始,把它看成结束就是结束,那么把它看成开始它也正是开始。其实自己正是处在另一条路的端处。
想通了这一点,流风不迟疑,一步迈去,瞬间跨越了两个世界,原来只要一步就可以跨过世界的尽头。
眼前倏地一亮,一座通体火红,仿佛随时都要熊熊燃烧起来的宏伟宫殿矗立在眼前,热浪滚滚而来,还未上前,便有一股令人窒息热气,面前的空间都因此而扭曲。
放眼望去,整座宫殿巨大无比,单是正前方那道朱红色的大门就足有数百米高,越过大门向后望去,后面的正殿直插云霄,气势雄伟无比。
流风心中骇然,如果说之前所遇的景象都是自己心底的幻觉的话,那么眼前这座大殿则应该是那个妖兽幻化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胸襟气魄才能幻化出如此的神殿呢?
思忖间,流风迈步走至门前,仰起头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门顶。正当流风思索如何才能打开这扇巨大无比的门,进到里面时,两扇巨门却自己悄无声息地分向了两边——门内翻滚奔腾的烈火掀起无边的巨浪,似乎正在等待流风入门的那一剎那迎头扑上……
流风默默地注视着那熊熊的烈火——进去吗?真的是幻觉吗?据说未能通过妖兽的考验的灵将都会被反噬而死,看来这是真的了,如果自己不能禁住这烈火的考验,灵魂会被烧得灰飞湮灭吧。
许久之后,流风缓缓地迈出了一步,沉稳而又坚定的一步,那是对自己内心深处勇气的一次挑战。呼应着流风的挑战,滔天的火浪翻滚着,凶猛无情地卷了过来。这是妖兽对灵将的考验。
流风念力极速聚集,迅速形成一个强力的护罩将自己罩了起来。“轰”的一声,燎原似的火浪狠狠地撞在了护罩上,然后飞溅开去。
流风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护罩似乎能够抵挡那看似骇人的火浪,看来这火焰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可还没等他得意起来,便感到丝丝蒸腾的热气,开始无孔不入地向护罩渗透着,罩内温度开始极速上升。
“呼”的一声,流风的身上燃起了细小的火苗。流风心中一惊,在这里被烧死就算真正的死亡了吧?即使肉体还存在着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意识。
念力再次涌出,瞬间扑灭身上的火焰,可里面的危机解除了外面却又出现了危机。念力的分散使得身周的护罩强度降低,一波巨大的火浪趁机击来,“轰”的一声,护罩差点碎掉,巨大的冲击差点让流风魂飞魄散。
幸好,支持了片刻之后,身周的压力蓦地一轻,火焰退了开去。流风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周围,这一看之下他不禁心中大骇,暗叫不好!却见身周的火焰竟像有灵性一般,集成了数条巨大的火龙,此时那龙头正高高的扬起,积攒着攻击的力量,当那巨焰达到至高点时,惊天动地的一击也随之爆发了出来……
轰天巨响中,护罩内本已极高的温度再次攀升,强烈的晕眩感几乎使流风丧失意识,护罩随着意识的减弱迅速地变弱崩溃。炽热的火焰席卷而来,流风的意识体在无情的火龙席卷之下渐渐变得通体透红,接着又变淡转而透明……
流风知道,下一刻自己就将魂飞魄散了。可是,在这一刻里流风的意识中竟没有恐惧,也没有悲哀。在挑战自我的时候失败,自己毫无怨言,即使再一次,他还会如此选择。若说还有一点别的感觉的话,那应该是有一点遗憾吧……穆雪……龙若……没法再见到了……
“呜……”
突然,一阵极为忧伤低沉的鸣声从大殿深处传来,温情脉脉的声音仿佛流水一般,漫过青青的绿草地,漫过雄伟的宫殿城楼,轻轻地抚着无比愤怒的火焰,像薄薄的雾霭,轻轻地笼罩着所有的一切。就连那愤怒的火焰,也沉入这种忧郁却又温情的世界中,悄然地退去,并融入四周高大的围墙中,摇摇欲坠的灵魂体渐渐回复了本色。
流风怔怔地低着头,无比的忧伤在灵魂深处荡漾着,让他丧失了思考能力,双腿更像着了魔一般不听控制地向大殿深处走去……绕过几重殿堂,他来到了宫殿内一片宽广的世界里。在那里,他看到了一种令他毕生难忘的动物。
无边的草地上,上万只金色的小兽静静地立着,以一模一样的姿态朝同一个方向昂首的凝视着,仿佛亘古以来便维持着这个姿势,清澈的蓝色眼睛丝毫不转地盯视着天空,似乎在膜拜着冥冥中的某些东西,又或在思考什么,额上纤纤独立的白角散出蒙蒙的圣洁光辉。
除却这细小的白蓝之色,它们浑身再无半点其他的杂色,纯正的金色,不染半点杂质,微风拂动之中金色的兽毛轻轻卷起,世界便充满了金色,圣洁而又忧伤的金色……这是一种充满神圣与哀伤的生命,在他们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流风完全沉浸在那股无比沉痛的情怀中而不能自拔,到底要有一种怎样的胸襟,才能包容如此深沉的悲哀,又到底是一种怎样伟大的生命,才能拥有如此的胸襟呢?
恍惚间,金色小兽渐渐退去,缓缓却又一致地垂下头退向远方,金色的波浪默默地向天边涌动,消失不见,可是忧伤却依旧弥漫在天地之间……
“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突来的沉重叹息唤回了流风的神识。接着,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无边的沉寂:“你终于来了!”
“哦!”流风无意识地答着,他还有些恍惚。
“你在回味刚才看到的一切吗?”
“嗯!”
“那你能告诉我,对着那些生物时你有什么感觉吗?”
“抚平它们的哀伤,永远地保护它们。”
声音沉默良久。
“……嗯,我相信你,虽然你并没有通过我的考验,但是,它们救了你,这也算是你的一种缘分吧……不过你不要心存侥幸,无法通过我的考验,就证明你的能力还有很大的不足,这会给以后带来很大的危机,所以,你要继续强化自己的能力,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陷入无法自拔之境。
“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将成为亘古以来,唯一一个继承我族力量的人类,做为我的力量继承者,我背负的命运你也必须继承下来,记着,要永远地守护它们……”
话毕,整座雄伟辉煌的宫殿突然拔地而起,直冲云宵,紧接着化做漫天的烈焰席卷而下。
火红的烈焰化成一道道有若实质的红色光芒,把流风整个身子紧密地裹了起来,强大的力量四面八方地涌向灵魂体的深处。脆弱的灵魂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使整个灵体不停地抽搐扭曲着……
渐渐地,受不住迫力的灵魂体再次变红,尔后变淡而趋于透明——又一次达到了极限。
“嘎……”
清脆无比的鸣叫响彻天空,火焰全数压入流风体内,在灵体即将承受不住时透顶而出,在流风的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妖兽。
周身火红,长达十米的羽翼迎风而舞,火红之中唯一的异色,便是那双莹然发光的蓝色眼睛,眼光流转间流露出智慧的神采。
“树爷爷,大哥真的不会有问题?”
“没事的,这是正常的反应,快了,快了!”
小龙若坐在湖边,双脚浸在湖水中荡来荡去,眼睛却时不时的回望流风,希望能在下一刻就看到他睁开眼睛。
三天来,她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上百遍了。每次被问到时,老树妖总是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其实他的心里也开始没底了。
虽然老树妖并不是人类,接触过的人类灵将也很少,但是以他近万年的寿命来说,灵将最后转型期的状况,他还是大致听说过的。据他所知,整个过程应该只需几小时的时间就可以了,然而现在的情形却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整整三天过去了,流风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一般来说,灵将在最后阶段进入自己的灵识之内联系妖兽之心,并把它带出来,是件很简单的事。
孵化期的妖兽意识,一般都还处于朦胧的下意识阶段,不会有过多的自我意识,所以也不会伤及灵将的灵体,通常它们都会主动找上来索取能量,以再塑身体。
当然,也有一些高阶妖兽会在这一时期就拥有一些清醒意识,它们通常会考验想要继承它们力量的人的能力,但是在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伤害灵魂体的能力,因为在这一时期它们的意识还很薄弱。
如果老树妖能够知道流风的灵魂体在意识世界里的遭遇的话,他一定会惊讶万分,因为就他所知,能够在意识世界里拥有如此庞大力量的妖兽,简直是屈指可数的,那甚至比一只完全进化之后的妖兽,所拥有的意识还要强大,更何况它还处于孵化期。
“树爷爷,大哥的妖兽之心到底会孵化出什么东西啊?”小龙若始终放心不下。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种东西应该是因人而异的吧。”
“咦?你不是说那颗妖兽之心是你的一个朋友留给你的吗?虽然妖兽孵化出来会稍有差异,可总体上还是会继续父母的所有特征的吧?”
“嗯,是个朋友给我的没错,可那个人是人类,这颗妖兽之心并不是他的后代。”
“哦……”小龙若迷糊地点头,不再多问。
老树妖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被看破。其实他只是在说大话而已,说是什么朋友留给他的,都是假的。
这颗妖兽之心是在他诞生之初就跟他埋在一起的。可能是远古战争之后,某个残存下来的种族把他们一起埋入地下的。
后来,过了近千年之后,老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这颗深埋地下的妖兽之心,并把它取出保存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只能从妖兽之心深处发出的强烈波动,断定这是一只火性极烈的妖兽,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并不是很清楚。在他想来,这有可能是一种早已灭了种的远古种族之一,所以才珍而重之的保存着,等待有朝一日能够让它复活。
不一会儿,小龙若又转过头来,“树爷爷,你说……”
还没等她说完,老树妖就打断了她,“小祖宗,我求你别问了,我的头都被你问大了!!”
小龙若一缩腿,把白晰的小脚丫从湖水里提了上来,无辜地眨了眨紫色的大眼睛,“人家只是想问你,湖水怎么会突然变热了呢?”
“我都说让你别问……嗯?你说湖水变热?怎么可能?这水永远都只能是冷的!!我来看看……”
说着,老人走到了湖边,伸手一探,果然,原本清凉无比的水居然变得微微地发温,而且水面开始似有若无地波动起来。老人心中纳闷,这可是几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怪事。
难道是……
就在这时,强力的灵气波动从身后传来,窒人的热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着地面喷射式地铺展开来,瞬间覆上了整个湖面,湖水开始丝丝地冒起白气。
“嘎——”伴着一声清脆无比的鸣声,一道火红的光芒拨地而起直冲天际,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炫烂的火弧之后,直直地向湖面撞去……
“轰”的一声,湖水溅起数百米的浪花,漫天撒下,片刻之后,火红光芒再次破浪而起高高冲上天际,这一次却是在身后带起一条雾气腾腾的白色轨迹。
小龙若和老树妖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举目张望,却只能依稀辨得出天空上的一个小小的红点。
突然,耳边再次传来异响,轻微的“哔叭”声中,浓浓的白气迅速从湖底泛了上来,转眼扩散至整个湖面,只一瞬间整个生命之湖便被完全冻结了起来。
直到这时,天空中早已冻结了的点点冰花才落至湖面,一时间“叮叮咚咚”的声音悠扬地传了开去……当冰花散尽的时候,鹅毛大雪便纷纷扬扬地散了下来,把湖面覆成了一片雪白……
摊开手掌,小龙若看着落入手心的雪花渐渐融化,眼中现出痴迷的神色:“……哇,好漂亮!啊啾,好冷!!”
天空中,红点渐近,一只朱红色的大鸟气势万千地落在地面之上,顾盼之间大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只是蓝莹莹的目光扫到老树妖时才微微点头,意似嘉许。
老树妖楞了楞,它居然能认得我,虽说跟它相处了数千年,可那时它应该还没有意识吧?另外,印象中似乎记得有谁对自己说过这种大鸟,可是,怎么一时间就想不起来了呢!
正当老头垂头丧气地猛拍脑袋,暗叹自己老朽年迈大脑痴呆的工夫,流风抱着还没苏醒的华雷从大鸟背上跳了下来。
“大哥!”
小龙若兴奋地张开双臂扑了上来,没想到流风竟然受不住她小小的身子一扑之力,晃了两晃之后,三人一起栽倒在地。
小龙若吃了一惊,“大,大哥?!”
“暂时别动他,他只是能力损耗过大,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
三天后,迷茫森林里。
流风和华雷两人默然地坐在河边,似乎都在思考着该跟对方说些什么。
沉默了半天后,华雷首先开口:“对不起!”
流风仔细地打量着华雷,除了眉头锁得更深外,他和七年前给自己的印象差不多,身上仍然有一股宁折不弯的气势。很难想象“对不起”三个字会从这人嘴里说出来。
“什么?”
“七年前,我死里逃生之后,曾经偷偷地四处找你,后来才知道你的养父在那次意外中死了,而你则下落不明。若不是因为我,你的养父也不会死。我知道,在现今这个世道里,一个没人照顾的小孩子想生存下去是非常艰难的,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嗯,还好……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况且我的那个养父对我也不是很好,他死了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流风嘴上说着这种话,心中却不禁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
凭良心说,老汉斯对自己还算不错了,除了爱打骂自己之外,他也是相当关心自己的,他甚至会为自己被其他的孩子欺负而暴跳如雷。其实,他只是个脾气暴躁的孤僻老人。
“还好,我并不算食言……”华雷盯着流风轻抚妖月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采,“你的确得到了一把最好的刀,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一种补偿。”
“补偿吗?”流风哂然一笑,手指轻轻地击打着刀锋,发出抑扬顿挫的“叮叮咚咚”声,清脆的声音伴着潺潺的水声,轻轻地贴着水面悠扬地荡了开去,一时间连华雷的心中都升起了微微的惆怅之意。
细看之下,这少年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个孩童身上的那种稚气了,要经历多少坎坷,才能变得如此沉静呢?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许久之后,流风从怀里掏出那本古书递给了华雷:“这是当年你让我保管的,我也没有食言。”
华雷默默地接到手中,轻抚着古书精美的封面,“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想告诉我吗?”
“你想听吗?”
流风回望一眼远处蹦蹦跳跳的小龙若,沉默了片刻,“我不大喜欢多事。”
“也好,有些事我自己也还没弄明白……不过,我还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流风凝视了华雷片刻:“如果你是我的朋友的话……”
“好,痛快!”说着,华雷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流风:
“这是早在七年前就写好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而现在的我一身功力又暂时恢复不过来,所以只能请你帮我把它交给原天的城主大人。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里。”
流风并没有马上把那信接过来,他低头思索了片刻才道:“我想,你的事应该不会太容易吧,那么,我也要请你帮个忙……”说着,眼光又飞向远处嬉戏着的小龙若。
华雷马上会意:“不错,带着她的确不合适,你回来之前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
“……如果,你早生几十年,我们或许会成为知己良友……”
“怎么?现在不行吗?”
“我的朋友早在七年前就死的死离的离了,你还敢跟我做朋友吗?”说话间,华雷不禁低下了头,眼中露出落寞的神情。
“嗯,好像是有点难度,不过可以试试。”
华雷呆了呆,接着又仰天大笑,“哈哈哈!好,有气魄!我说的一定不会错,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流风默默地望向天空,“成为了不起的人吗?”那又能怎样呢?像华雷这般叱咤风云的人物,还不是落得今天这般模样。
华雷顺着流风的眼光望去,只见天上浮云朵朵,随着轻风慢慢飘散,不一会儿工夫就飞出了视野,只余下眼前一片寂寞的蓝天。
一瞬间,他突然体会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心意,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悔意——真的该让他陷入这场无边的纷争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