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都信奉科技,可是在风都的暗面里,却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无数与科技背道而驰的文化背景。
曾经有人说过,在风都,只有真正的平常人才相信科技,那是因为政府只对人们宣传科技,可是那些身居高层的人,却在大力发展科技的同时信奉着其他神秘的力量,在这其中咒言师就是一例。
风都的历史源远流长,从远古传下的人类古代文明,不只是以灵兽为伴的灵将战士,还有更多其他神秘莫测的术法。
天生拥有超能力的人类,利用环境使人产生错觉的幻术师,还有通过神秘的咒言获取力量的咒言师,这些术法在风都的某个角落里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姬家咒言师与其他拥有神秘色彩的力量一样,都只是存活在风都的某个黑暗角落里,平民们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任何平民都不知道,在风都城的某处,有这样一股连总统都不敢小看的势力存在。
或许有人会奇怪,为什么拥有这样大的势力,却一定要活在暗处呢?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在风都权力的顶点处,在大总统之上,还有一个除了科技以外,完全排斥任何其他文明的元老院存在着。
正因为有元老院的存在,类似姬家咒言师的这种势力只能存活在暗处,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去反抗元老院,也从没有人去反抗过。大家知道的只是,大总统可以暗地里承认这些势力的存在,可是元老院却不会允许这样的事。
姬家能够拥有庞大的影响力,甚至连总统都在暗中与其往来,这其中最关键处,是因为姬家有巫女的存在。
传说,姬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体会到咒言术最终极的力量,只有极个别的人才能拥有这个可能,这情形跟超能力有些类似,那是天生的能力。巫女就是天生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的代名词。
姬家拥有几千年的历史,在这数千年当中,每一代都会出现一到两位拥有这种能力的女子,这种能力是一种遗传,而且只能遗传到某个直系血亲身上,并且那人一定是女子。
“所以,姬家有这样一条家规,拥有巫女继承人身分的人,如果能在十八岁的那次测试中选定自己的终身伴侣,那么她便会成为理所当然的巫女。当然,想与她结婚的男子也必须能够通过家族的测试,若是不能,这条家规便不生效。”
明杰侃侃而谈,他对姬家的历史和传统似乎相当了解。
姬芙对他的表现相当诧异,于是问道:“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会告诉我连那男子要接受测试的内容,你都知道吧?”
“一般来说,即使是将要受测的巫女候选人,也不知道测试的内容,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姬芙撇撇嘴道:“可是我知道!”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偷眼看了流风一眼,却见流风正盯着那木雕呆呆地出神。
“咦?你真的知道?快告诉我吧,让我也长长见识。”明杰好奇心起,趁着这喜怒无常的女孩不排斥他的时候,抓紧套近乎。
“哼哼,不告诉你!”
“嘿,还以为你真的知道呢,原来只是充门面而已。”
姬芙脸蛋一红,没有反驳,不知为什么,她只觉得此刻的心情特别好。
明杰是情场杀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虽说没有过什么值得骄傲的成绩,却仍可算是一个了解女孩子的人,所以当姬芙现出这种神色时,他当然看得出女孩的心情甚佳,于是便更加卖力地讨好。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直到入夜之后,姬芙才似有不舍地离开,在这段时间里,她出奇地没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姬芙走后,明杰陶醉了好一阵子,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看到如同小孩子般在地上打滚的流风时,他开始头痛了。
“喂,你不要睡在地上啊,你白痴啊,居然有床都不睡!”
流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他相当听话。明杰说应该睡在床上,可床上已经有人了,没办法,只好把他踢下去。
“真是没天理,你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朋友是亲密的人,像这样的,对吧?”流风把木雕拿给明杰看,明杰迅速躲出了老远。
过了一会儿,明杰又干咳了一声凑过来,“嗯哼,我更正,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我以一个枪客的名义发誓,睡觉的确是要在地板上的。”
“可是我觉得睡在这里满舒服的,那就把地板让给你好了!”
明杰气得直抓头发,于是指着被子道:“好吧好吧,既然你坚持要睡床,那么总该把被子让给我吧?”
“被子?干什么用的?”
“白痴啊你!当然是睡觉的时候盖在身上的。”
“哦,这样啊!”流风顺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一副了然的神情。
七窍生烟的明杰愤怒地举着拳头挥舞着,不过他马上又装做很诚恳的样子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唉,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又骗了你,其实睡觉是根本用不到被子的,所以你不必盖着它。”
“真的吗?既然你用不到就让我盖着,感觉很舒服啊!”
风都的天气越来越凉,尤其是夜里,简直是寒冷难耐。
可怜的明杰缩在地板上瑟瑟发抖,一边流着鼻涕,一边诅咒着流风,“你这个恶魔,快去下地狱吧!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时候都这样了,将来恢复记忆之后,说不定是怎样的穷凶极恶呢,嗯,说不定他本来就是个恶魔。好吧,如果你真的是恶魔的话,就别怪我这个伟大的枪客手下无情了。”
这种深入骨髓寒冷实在难耐,所以没过多久明杰又开始不安分了。他偷偷摸摸地爬上床,摸索着找到了那块黑色木雕。
“嘿嘿,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应该能威胁一下的吧?有了它最少也能换床被子,说不定还能睡在床上呢!”阿杰狞笑着,使劲掰着流风的手指想把它弄出来。
或许是由于正在做贼的缘故,明杰的心里处于一种微妙的紧张状态,所以就在他快把木雕偷到手的时候,他猛然间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杀气从背后袭来,与此同时,流风身上迸发出一股极为令人心胆俱寒的气息,那就好像是一种极为灵敏的感应一样,杀气刚刚出现,流风体内的某种力量便迅速觉察出来,并做出了反应。
明杰无暇细思,情急之时,他迅速地搂着流风滚到床下。只听身后“噗”的一声,整张床裂为两半。
这种攻击方式明杰并不陌生,锋利至极的气刃能甚至能斩断合成金属,白天的时候姬芙才使用过,不过这记气刃与之前姬芙所发的有明显的不同,从气势上看,这股气刃远比姬芙的厉害数十倍,想来当时她根本就是吓吓他而已,而眼前这人却很明显的是想要他们的命。
微弱的破空声再次响起,又是一记气刃飞击而来,明杰狼狈地拖着流风滚躲出去。
黑暗之中,发出攻击的那人心中恼怒不已,本想趁黑杀掉眼前这两个可恨的人,没想到居然两击不中,情急之下那人开始低声诵念着什么,刹那间气刃如连珠炮般地飞割而来。
令他吃惊的是,黑暗中那两个家伙不但能够迅速地避开攻击,其中还有个毫无风度的家伙大嚷大叫着——“神啊,救救我吧!不要杀我,大侠,饶了我吧!救命啊!我这种百年难遇的美男子不可以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掉,救命啊,来人啊!”
偷袭者气的额头青筋跳动不已,他暗恨之下,突然高声诵念起一些古怪的音符,瞬时间房间里空气不安地躁动起来,隐隐还夹着细小的霹雳声,看来竟是要用一种威力极强的攻击招数,想在一招之内结果了两人。
那人一边凝神聚力,一边注意着黑暗中的动静,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咒言才刚刚诵出,黑暗中一直大嚷大叫着的那人立刻住了嘴,同一时间里,黑暗中响起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听起来仿佛是一种枪械上膛的声音。
就在这时,房外隐隐有人声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说明有为数不少的人正向这里赶来。
偷袭者暗恨不已,眼前的形势下,若是出招杀了眼前两人,那么他自己将失去逃离的机会,权衡利弊之下,他终于恨恨地一跺脚隐身而去。
片刻之后灯光大亮,十几个人匆匆赶了过来,看那整齐一致的装束,应该是某种形式的护卫队。
没过多久,姬芙也赶了过来。
他们扫视了一下眼前的杂乱现场——被斩裂的软床,断口平齐的桌脚,还有明杰身上满是裂痕的衣服,这凌乱的场景说明了一切,攻击者是咒言师。
答案似乎很明显,两人初来此地,跟任何人都无仇无怨,除了那个曾经与姬芙发生过冲突的姬扬。
明杰想得到这点,姬芙也想到了。她恨恨地回头喝道:“姬扬,你给我滚出来!”“二小姐,有何吩咐?”姬扬懒洋洋地从门口处闪了进来,似乎一早就到了附近。“你该给我一个解释才对,这些都是你做的吧?”姬芙面沉如水,显然是认定这些就是姬扬做的。“不是!”姬扬否认。“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其他负责守卫的人都能迅速赶过来,而你这个领队却迟迟不到?”“我离的比较远。”姬扬漫不经心地答道。“那为什么我喊你的时候,你能够马上到场?”“因为我刚巧赶到。”“姬扬,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这一次姬扬没有答,他抬起头来看了姬芙一眼道:“二小姐,其实在你心里我一直就是这样下作的一个人吧?所以,无论这事是不是我做的,答案都会是一个,对吗?”
姬芙别过头去不做回答。
姬扬继续缓缓说道:“二小姐,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如果你觉得是,可以马上把我抓起来,我马上承认是我做的,如果你下不了手,那么我告辞了。”
跟在姬芙身后的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不敢插话。
姬芙沉默了片刻,最终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
姬扬再次恶狠狠地看了流风一眼,转身随着其他几人一同离去。
等他们都离开后,姬芙仿佛很累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坐在一块破裂的床板上。
“唉,看来我是冤枉姬扬了!其实他平日里对我满不错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我觉得像,除了他似乎再没有别人有这动机了。”
姬芙狠狠地瞪了明杰一眼道:“我说不是就不是,绝对不是他!”
听到姬芙这种肯定的语气,明杰楞了一下,许久才道:“如果不是他的话..那麻烦就大了!这事显然是冲着流风这笨蛋来的,听说巫女的丈夫将来会接任家主的位
置,是这样吧?”
“嗯,可那跟现在这事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我和流风除了刚才那人之外,没再和任何这里的人结怨,如果偷袭的人不是他,那么对方的目标就只能是流风这个可能继续家主之位的家伙,明白了吗?”
姬芙似有所悟,突然诧异地问道:“咦?流风呢?怎么没看到他?”
“放心!那个白痴被我藏在床底下了,不会有问题的。”
这个明杰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衣服被割的破破烂烂,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
他一边嘻皮笑脸地搬开断床,一边皮厚地夸自己如何如何的英勇救人,又是如何的临危不惧舍身犯险。
搬开断床之后他们发现,流风比明杰更幸运,他的衣服上连个裂口都没有,根本就没受到过任何攻击,尤其让他气愤的是,这家伙似乎根本就没醒来过。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流风曾经受到过直接的攻击,只是他们没发现而已,在流风的额头上,那个紫色的菱形印记处,那道细小的白痕便是在刚刚的攻击中留下的。
直到第二天很晚的时候,流风才醒转过来,他的记忆突然回复了,当然,那是指这一年来的记忆。
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头痛,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睡了一觉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回复如常。
如果硬要说曾经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那便是他在那一觉中作了很多梦,具体是什么内容一点也记不起来,只是记得梦中的许多感觉——平和而宁静的,快乐轻松的,孤独忧伤的,还有令人心碎的,一切的一切都似曾相识。
为了安全起见,姬芙把流风转移到了自己的卧房中,明杰在经过千般恳求之后被允许一同住在那里。
关于明杰的潜入,姬扬并没有上报。姬扬这个护卫队的不报,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报,于是那些不知原因的人便想当然地认为,他只是二小姐的一个朋友而已。
流风的回复记忆让姬芙感到欣慰不已,她本以为流风失忆后可以更听话,没想到失忆后的流风完全是一副白痴的样子,她突然又觉得不失忆的流风更可靠一些。
回复正常的流风说话不多,可跟他在一起相处时,即使大家都沉默不语也不会感到有半分尴尬。
三个人像老朋友一样围坐一起,谈着有关姬家巫女的事,遇到流风不知道的地方,明杰都能很详细的加以说明,看起来竟似乎比姬芙更了解姬家的一切。
流风回复了记忆,姬芙也就有了梦幻果汁,在这样的流风面前,她变回了那个坐在角落里默默喝果汁的女孩,不会大声地要求别人滚蛋,心中也不会有烦躁难耐的感觉,只是略带寂寞地坐着,回想从前的往事。
“小时候我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而我的双胞胎姐姐姬蓉,则是一个乖巧体贴的女孩,两个人都深得父母的宠爱,彼此的关系也非常的好..”
说起往事时,姬芙满脸憧憬,仿佛那便是她记忆中最为宝贵的东西。姬芙的童年很幸福,不过这种幸福只持续到她八岁那年。
姬家是世代传承的咒言家,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从家主的亲子中,选出一个女孩继承族中巫女的位置。
对姬家来说,巫女是整个家族的灵魂,是他们家庭繁衍下去的理由。姬芙和姬蓉被认定为拥有继承巫女身分的资格,所以她们必须接受相同的测试,从中选出一个更适合的人选。
在测试的前一天,姬芙和姬蓉一起在花丛中玩耍。
小姬蓉突然问姬芙,“小芙,你想不想在明天的测试中更厉害?”
小姬芙马上眉开眼笑地讨好姬蓉,“好姐姐,你有什么办法吗?快告诉我,我当然想啊!”
“嘻嘻,小芙乖,想更厉害就要把这颗药吃下去哦。”
姬蓉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颗闻起来很香的药,递给小姬芙..“你吃了?”流风问。
“她一定是吃了,无知啊!”明杰猜测。
姬芙瞪了明杰一眼才点头道:“嗯,吃了。结果第二天的测试中,我连一丝力量都感觉不到,她就这样顺利地当上了这一代的巫女。”
“不是说姬家每五年会进行一次测试吗?第二次测试你该没有上当吧?”
姬芙黯然摇头,“没有,可是晚了。你不知道的,在姬家,最高级的咒言术都被封存在最高的那座神女塔中,只有巫女才有资格进入。到了第二次测试时,即使她不用任何手段,我也无法胜过她,确切地说是远远地不如。”
流风叹息,突又想起与姬芙的约定,于是问:“那么这次呢?难道会有什么转机不成?跟我的约定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姬芙看了流风一眼,静静地解释道:“因为这次的测试跟之前的不一样。”
在姬家,巫女的能力是靠直系遗传的,所以家族对巫女的婚姻非常看重。家族中有这样的规定,巫女必须在年满十八岁的时候挑选出自己的伴侣,这是为了下一代巫女的传承做打算。
当然,不可能所有巫女都能在十八岁之前遇到合适的人,而巫女的丈夫将是家主的继承人,所以..“所以,如果你能够选到一个合适的未婚夫,通过你们姬家那个神秘的测验,那你就能够当上巫女了,对不?”
“没错..”
在这一代,姬家所有直系子女中,只有姬蓉、姬芙两姐妹拥有成为巫女的资质,所以也只有她们的后代有机会遗传到这种能力,这次测试姬芙仍有资格参加,是最后一次机会。
虽然姬蓉的能力比她高,可姬蓉一直深居高塔中,很少与外界接触,所以她至今没有男友,而姬芙只要能够在这次测试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男友并让他通过家族的测试,那么她反而比姬蓉更有资格担任巫女。因为巫女不单要能力高超,还担负着让巫女的血统继续繁衍下去的使命。
“可是为什么选我?如果我无法通过测试呢?”
“你忘记了吗?那天在酒吧里,你身上突然涌现出的那股强大的力量,我敢肯定,只要能在测试中发挥出那力量,你绝对能够通过。我虽不是巫女却也有着与生俱来的成为巫女的资格,我认定你能你就一定能!”
“即使让你成为巫女又能怎样呢?为什么非要成为巫女呢?”
被问到这问题,姬芙再次失去了平静的心情,她恨恨地说道:“就因为当初没有成为巫女,我失去了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现在我想把它们要回来。”
流风愕然地望着姬芙,不知她的反应为什么如此的激烈。
原来在姬芙小时候,她的父母很疼爱姬蓉、姬芙这对双胞胎姐妹,她们走到哪里都是人们的焦点,人们总是用羡慕地语气说,看,这两个小家伙真可爱,真希望我自己也有一对这样可爱的孩子。
家族中的其他长者也都很疼爱她们,调皮的姬芙无论做了什么错事,都不会有人怪她,就算真的惹父亲发了火,姐姐姬蓉也会帮她说好话。在孩子中间,姬蓉、姬芙就像一对小公主,所有人都以她们为中心,心甘情愿地陪她们玩或是被她们欺负。
那是一段难以形容的美好童年。可是这一切都在八岁那年结束了。
姬蓉当上了小巫女,从此大家的态度开始转变,父母几乎把所有的关心都倾注到姬蓉一个人身上,似乎他们只生过那一个女儿;家族的长者们也不再对小姬芙有任何宽容了,每当姬芙做错事时他们就会说,你这个小坏蛋,为什么就不能学学你姐姐呢?真不明白,身为她的妹妹妹的人为什么会如此的顽劣?
经常被训斥的姬芙在同龄人中同样得不到安慰,她所得到的答案只是,“妈妈说我们应该多跟大小姐玩,要离你远一点。”
一切都在八岁那年开始改变,曾经拥有的幸福一去不返。
的确,在这种情况下失去曾经拥有过的一切,任何人都会心有不甘,换成流风自己也一样。
虽然他不能确定以夺回一切为目标是否正确,可他知道,如果不能给姬芙试一次的机会,她的这一生可能永远无法摆脱这个结,那样一来,幸福将永远与她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