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缓缓地逼近龙若。
龙若一步步地后退。
缪斯心中觉得奇怪,这个小姑娘的能力真的很强,居然能让他浪费这么长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很喜欢眼前这个小女孩,因为她眼里透出的那股执着让人心动。
隐约间,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背负着天下光辉的男子对他说过的话。
“缪斯,知道吗?我们都有自己的命运,可是,我们也都有自己想走的路。当两者不同的时候,我们就必须去抗争。”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满身光辉的男人坐在哪里,光就照到哪里。
“怎样抗争呢?炎,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男人淡淡一笑:“抗争有很多种,只要你够执着,一切都可以用来抗争,包括生命。”
“炎,为什么是你?让穆林去死好了,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他?这不公平。”
“缪斯,你已经是名闻天下的神使了,还不明白吗?我跟他,我们两个走的是一条路,他比我更适合继续走下去,因为我只背负着光辉,而他,同时背负着光明和黑暗。”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死?我去杀了那些说闲话的人。你们都不需要死,这样你们就可以一起走下去了。”
炎无奈地叹息一声道:“缪斯,你还没长大啊!知道吗?这个名叫原天的东西,本不该存在的,原天的存在违背了命运,即使能够勉强地让它诞生,过不了多长时间也会消亡,因为还不到时候。”
“可是,我抛不开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我必须为他们抗争,即使失去生命也要继续自己要走的路。我要给他们光明,哪怕只是一瞬间。”
缪斯低头看着小龙若,眼光有些迷离,黑白分明的头发在风雪中飞舞。
“小姑娘,你在执着什么?炎的执着让他失去了生命,而你呢?你将失去什么?”
龙若紫色双眸紧紧地盯着他,半晌才高声说道:“想跟大哥在一起,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么?可是,你的命运是注定了的,你想抗争吗?你要用什么去抗争?我现在就掌握着你的命运,你要用什么来与我对抗?”
缪斯又欺近了一步,龙若的瞳孔缩了缩,又无处可退了……
就在这时,细弱的吠声传进耳鼓,小花狗又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它跑到龙若脚边,轻轻地啃咬着,期待着那双曾经在它最绝望的时候捧起它的手掌。
缪斯寒着脸看着它,喃喃道:“小东西,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为了她吗?你在执着着什么呢?会死的哟!”
缪斯的话音很温柔,可是听起来,寒气渗入心底。
龙若想护住小狗,可是缪斯还是抢先一步把它抓在了掌中。小狗挣扎着,眼睛一直望着小龙若的手。
缪斯盯着小狗,眼神一变再变。
“不遵守我定的命运,那你只好付出生命了。”
小狗完全听不懂,只是挣扎着,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龙若的小手。
缪斯眼中杀气迸发,手掌一紧,血内横飞。
龙若直勾勾地看着那飘洒下来的红色,想哭,哭不出。她完全明白了缪斯的心思,他在发狂,他想证明他能左右命运,而不是命运在左右他。
他憎恨着自己!
龙若突然明白了小狗最后的眼神,它想要的只是自己的手,就像自己一样,现在自己想要的,是大哥怜爱的眼神和温暖的怀抱。
缪斯的眼中杀机更盛了。
他再次把手伸向龙若,可是在这时候,又有人声传来。
“阿若好像没在这附近,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嗯,我们再找找,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呢?”
“别担心,她一定没事的。”
流风和夜站在街边,旁边是一个很黑很狭窄的巷子,望进去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景色。
大哥,我在这里……
女孩望着那个渐远的影子,心慢慢被绝望填满,仿佛在无边大海中漂流的人,失去了最后的救生圈,绝望越来越重,全世界都是背负不起的黑暗,她突然悲从中来,在心中大声地狂呼起来——大哥……
她真的很想告诉流风,自己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可是她做不到。只要她稍有动作,缪斯就会杀了她。
缪斯眼中现出很邪恶的笑。那意思好像在说,看看吧,你的命运,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因为我主宰着你的命运!
流风和夜慢慢走远,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一片枯叶,叶子夹在雪中,落到了夜的头上。
流风默默地伸手去摘,可指尖刚触到那发时,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知为何,一股浓重的悲哀从心中生出,好像马上便要失去什么似的,那感觉就像是在看着心爱的瓷器缓缓地摔向地面,过程漫长而幽远,却偏偏没办法阻止。
夜楞了楞问:“阿风,你怎么了?头又痛了吗?”
“没,没有。只是好像听到有人在求救,似乎是幻觉……”
“求救吗?我没有听到,也许是听错了。”
流风点了点头,可眼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后。
曾经,似乎在很久以前,曾经失去过什么至为宝贵的东西,心头隐隐作痛,时至今日,已经完全无法记起当初失落的是什么了。可是在这一刻,他感觉,又要失去一个至为宝贵的东西。
“不舒服吗?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去找阿若。”
流风迟疑了一下,向后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天道:“我们一起回去了,过会儿再找。”
龙若彻底绝望了。缪斯眼中邪恶的光芒更浓,他的手缓缓伸向龙若,周围一片寂静。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片寂寞。
“阿若!我来接你了。”
缪斯看了一眼背后的流风,突然哈哈大笑。
“来了又有什么用?我会让你亲眼验证命运的残酷。”
流风只一眼就从龙若那里知道了全部。
龙若有这个能力。他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也知道了缪斯的心境。
“阿若由我来保护,不会让你支配她的命运。”
说话间,流风展开身形向小龙若扑去,与此同时,缪斯的手也疾如闪电般地伸了出去。
那一瞬间,流风的心无比的坚定,他只是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失去,绝对不能再失去!
恍惚间,他的身子泛出无比纯正的金光,明明很远的距离,竟然让他在一瞬间超了缪斯的手,挡在了龙若的面前。
缪斯显然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同一时间,他的神智似乎被那金光惊醒,他突然无比的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就是这么一刹那,让小龙若有了机会,她带着流风一起展开大挪移,离开了这个危险的而且让她永生难忘的地方。
情势紧迫,那个灵将可能马上就会带着自己的同伴返回,而缪斯也不知何时会追上来。
小龙若带着流风一回来,几人带起了收拾好的东西,离开了酒吧。
家也不必回了,反正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流风带着两个女孩以及梅林直接前往成匡留下的地址,希望能够尽早找到他,出于合作者的立场,他或许会提供一些帮助。
“唉,前两天赢了不少钱,都埋在了酒吧后面那棵大树下了,可惜,没时间拿出来。上次临街那家快餐店老板借了我两块钱,到现在还没还呢……”坐在云车里,梅林一直摇头晃脑地唠叨着,像只苍蝇一样,把流风烦的不行。
“对了,昨天还赢了一个价值不菲的木雕,刚才落在酒吧了,可惜可惜!”
听他突然提起木雕,流风不由得心中一动。自打从姬家回来以后,流风便把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黝黑木雕放在了家里,从此再没动过,这次走的太急,一时间竟把它忘到了脑后。
对流风来说,那木雕有着一种非比寻常的重要意义,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失去的东西,所以,他不顾三人的劝阻,交代几句之后便独自下车向回走去。
自从跟那巨石像打斗之后,流风又开始了习惯性地修炼,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爱好。
或许所有武者都是如此,平常的修炼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能。现在的流风,一身功夫几乎已经回复了当初在原天时的那种功力,所以在隐藏行踪的同时也能兼顾速度。
迅速地回到家,再从床底找出那块木雕,直到流风的手触到那木雕上奇异的纹路时,他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此刻流风心中充斥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抚着那秀美的容颜,流风心中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平和,不需要记起什么,单单看着那美丽的面容就觉得满足。
看看时间,似乎没耽搁多长时间,即使是灵将也没有能力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流风知道,自己只要迅速离开这里,再请成匡帮忙隐藏起来,原天的灵将们就会再次失去自己的踪迹。
然而当流风一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他赫然发现,那个头发半黑半白的白衣怪人正站在门口处,看样子竟似乎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流风心头巨震,他很难想象,世上居然有人能够欺近到这种距离而不被自己发现,只一瞬间,流风手心中就渗出了冷汗,他知道,自己跟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真是出乎意料啊,没想到我缪斯身上还能发生那种事,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白衣怪人伸手撩起脸前那黑白相间的发丝,露出一张极为秀气的脸。虽为男子,那张脸的秀美更胜女子。
“怎么这样看我?难道不认得我了吗?呵呵,当年藏在面具下的那个缪斯已经死了,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七贤者之一的神使缪斯。”
流风怔怔地看着他,一方面惊于他面容的秀美,另一方面也为他的身分感到震惊。
失去记忆的他不再记得缪斯跟自己的过节,只是隐约地听夜提起过这人,知道他才是导致原天灭亡的真正幕后黑手。流风心中暗自奇怪,不明白这个缪斯为什么像是很熟悉自己的样子。
“咦?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对你来说,我应该是一个值得痛恨的人吧?怎么,不想报仇吗?不会是害怕了吧?这可不像是你哟!”缪斯脸上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缓缓抬脚向流风走近。
“站住!”流风戒备地退了一步,道:“说实话,我的确不记得你是谁,我已经完全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即使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过节,我也不想再知道,过去的一切都不再跟我有关,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想过普通生活的普通人。”
流风一边保持着与缪斯的距离,一边慢慢地向窗口靠近着,他口中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跟我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不要为难一个一心想过平静日子的普通人。”
缪斯楞了楞,似乎没想到流风会说出这种话,在他的记忆里,流风应该算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不过当他的眼光落在流风额头上那片散发着奇异光泽的封魔印时,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缪斯突然叹息了一声,“我明白了,你走吧!”说罢,他背过身去,示意流风赶快离开。
流风心中一松,见缪斯似乎真的有意放自己走,便又返回身戒备着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
就在流风把门打开想要出去的时候,缪斯突然又出声叫住了他。
流风一阵紧张,不解地回头看着缪斯。
缪斯并没有回头,只是背着身子问道:“我想再见一下那个妖族的小女孩?”
流风楞了一下,不明其意,正犹豫要不要说实话时,缪斯猛地一回头,双眼神光暴现。
流风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下意识地答道:“好!”
这个字刚一说出口,流风就后悔了,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缪斯语气不善。
“我很想见见她,你能带我去吗?”
流风心中一凛,脱口而出道:“不能!”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来打算放过你的……”
缪斯的语气渐显阴沉,双手微微舞动之间,隐隐有雪白细丝延伸开来向流风缠去,竟是没打一声招呼就动起手来。
流风想要躲闪,却觉得脚下一紧,只见地上不知何时起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丝,其中几道已经缠上了脚踝。
流风脚下运力一挣,只觉得细丝上传来一股绵软之力,虽是跳离了原地,可缠上来的细丝却没能挣脱!
流风不敢大意,曲指轻弹,气劲凝聚成刀,嚓的一声割断白丝,紧接着再次闪身,刚好躲过跟进袭来的攻击。
“许久不见,你的身手似乎迟钝了不少啊!不过既然你喜欢玩,我就陪你玩下去好了,我倒是想看看他的弟子到底有几分能耐!”
说话间绵软的白丝不断涌出,横竖交织,形成巨大的网,转眼间就布满了整个房间。
流风此时正全力闪躲,根本就没有闲暇去注意缪斯在说什么。
眼见周围的白丝越来越多,渐渐地遮住了视线所及,能够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可供闪躲的空间也不断缩小……
此时的情形就像是蜘蛛捉蛾一样,蛛网围在外面,蛾子只能在网内的有限空间里挣扎,随着时间的推移,蛛网越来越密,被困的蛾子早晚要落网。
流风眼见自己已经被逼的无路可走,心中一急,双手抱拳把全身功力聚集一点,趁着身形还能施展开的时候全力攻了出去。淡蓝色的光华层层地裹着流风的双手,能量强劲无比,破空时隐隐含着劈啪的爆裂声,蓝色电光不时窜出能量表面,使得流风双手聚集的能量团好像刺猬一样。
若单是这种程度的攻击,缪斯是不会放在眼里,唯一令他惊奇的是,流风的身形还处在半空时竟突然化成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的夹击而来,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缪斯大感兴趣,双手一舞,两道白色细丝组成的光幕分别卷向左右两个人影,然而出乎缪斯意料的是,流风那如刺猬一样的能量球在接触到光幕的那一瞬间,竟改砸为推,能量球突然间化成如流水般的能量流,眨眼间便穿过光幕攻到缪斯身前。
在武道方面,缪斯最自负的便是对能量的控制技巧,单就对气的控制技巧而言,即使是龙也难以与其相比,此刻缪斯见流风对气息的控制居然能达到这种地步,心中不无赞许。
然而赞许的同时,缪斯心头的怒火也被勾了起来!
虽说流风的力量分散化以后,即使是打在缪斯身上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可对于缪斯来说,这是一种对他自尊心的挑战,如果连一个年轻后辈的攻击都挡不住的话,那可就太没面子了。
缪斯冷哼一声,突地挥袖一抖,两道白色气劲狂卷而出,轻松地挡住了两边的能量,转眼便把流风的两个身影全部击飞了出去。
只听“噗”的一声,左面那个流风突然碎成无数小布块,原来那人影竟是流风在攻击的一瞬间甩出外套,用幻术伪装成的。
流风的真身在半空中轻巧地一翻,想借着反弹之力回到原来的落脚点,不料缪斯双手突地虚空握成了拳状,一直散在流风身周的白色线丝像猛地受到某种力量的拉扯一样,同时绷紧,形成一个遍布整个空间的巨网。
最可怕的是,这些白丝坚韧无比,被强行拉直以后,其锋利程度甚至超过了利刃,而那些来回穿插的白丝则比钢针还坚硬,就连周围那些复合金属的建筑外墙都被笔直穿透。
流风猝不及防,周身上下同时被割出无数道伤口。
这还是缪斯手下留情,不然此刻的流风已经被割成无数碎块了,即使这样,流风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
他身处巨网之中,无数道白丝贴着他的身体紧紧地绷着,只要稍动一下身体就会被割裂,根本无法再做出任何反抗。
缪斯见已经制伏了流风,双手突然一松,细密的白丝突又软化下来,如蚕丝一样一圈圈地把流风捆在里面。
“怎么样?还要再打吗?只要你乖乖地告诉我那个女孩在哪,我就放了你。”缪斯轻笑着来到流风面前,一副吃定了流风的神情。
流风冷冷地把头一转,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找她干什么?”
“嘿嘿,我是看在龙的面子上才不杀你,你别以为我的耐性有多好。那女孩是妖族的,我绝对不允许妖族大摇大摆地生活在人类中间。”
“阿若是妖族的又怎样?她从没害过人!”
“妖就是妖,只要对他们稍存善念,他们便会反过来利用你,害得你一生痛苦。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阿若从不害人,你不用浪费口水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流风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缪斯逼得越紧流风越倔,到了最后甚至闭起了双眼,摆明不愿意再搭理缪斯。
缪斯冷笑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我这神使之名可不是白白得来的。神使指的是我的医术通神,而真正的医道不只需要了解人的身体,还要能够左右人的精神……”
说着话,缪斯伸出右掌压在流风的头顶,“人的记忆是最诚实的,只要你记得她在哪,我就一定能把她找出来。”
流风吃了一惊,奋力挣扎了几下却未能躲开缪斯的手。他只觉得头顶突然传来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虚无中的某处被破开了一个豁口,心中的秘密一下子便完全的裸露了出来!
流风心中一急,一直潜伏在脑中的精神力条件反射似的涌了出来,全力地保护着自己的记忆。
缪斯同样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可以轻松地知道流风心中的秘密,哪知道刚刚嵌入流风的精神里,便受到一股精神力量的强力抵制,若不是缪斯做事一向稳妥,事先做好了准备,只这一下便能让他受到重创。
然而缪斯并非一般人可比,他对力量的认知远比流风更深入,对精神方面的了解也比流风多得多,所以缪斯只是稍做了点手脚,便让流风的精神力再次陷入瘫痪状态。
流风在精神方面上的修为毕竟只是半路出家,跟龙若那种天生的超能力者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所以只是片刻功夫,流风的意识就陷入了昏迷。
其实说昏迷也不是很恰当,此刻流风的心神就好像受到缪斯的牵引一样,不知不觉地就开始在脑海深处挖掘着最底层的记忆,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如幻灯一样飞快在眼前晃过。
那种经历非常的特别,明明只是很短的时间,可感觉上就像经历了千万年一样,沉重的记忆之门被缓缓推开,刺眼的光亮在眼前划过,身体无止境地下坠,整片天空都被这下坠之抛撕得粉碎,而后流风掉进了一片广阔无比的空间……
那是一个有如传说中仙境般的美丽世界。
空气中浮着淡淡的金色,青翠的绿色无止境地向天边延展,巨木古藤之间珍异灵兽相互追逐嬉戏,红花白果之下隐隐有幼细的鸟鸣传出,这根本是一片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奇幻天地。
然而这种平静只保持了一瞬间,随着缪斯和流风两人神识的侵入,天地突然晃动了一下,整个世界被惊动了。
仿佛感受到了危机一样,这片天地中的所有生命,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在坠落的流风的身躯上,蓦然之间兽嚎鸟鸣响彻长空,百多道颜色各异、奇形怪状的身影向流风扑了过去。
缪斯惊骇欲绝,心神稍一松动,流风立刻清醒了过来,可还没等他弄清怎么回事,青红不一的身影便已扑了过来。
“排除杂念,千万不要心存排斥!”
缪斯急促的声音适时地在流风耳边响起,流风来不及分辨他是否心存恶意,眼见攻击已经及体,暂时又没有其他的办法,便下意识地按缪斯所说的去做了。
出乎意料的是,一百多个形态各异的身影在触及流风时,突然都化成了色彩鲜明的能量体,转瞬间融入了流风的意识体之中。
众多能量体的加入,使得流风的意识体突然暴长数倍,若不是缪斯竭尽全力维护着,流风的意识肯定已经烟消云散了,可即使如此眼前的形势仍是凶险万分!
此时各色的能量一刻不停地在流风的意识体内翻滚跃动,只要流风承受不住那种巨大的压力,他的意识马上就会瓦解,从此永远消失,而跟流风的精神体紧紧相连的缪斯,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流风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缪斯心中却很明白。
眼前这种情形便是每个灵将都会有的经历——妖兽之心在孵化之后,与灵将的精神体进行最后契合的阶段。
一般来说,灵将在把妖兽之心孵化完全之后,都要有一个融合期,这段时间长的会多达十几天,短的则只有几分钟,那是人的精神体与妖兽的精神最终契合的过程。普通灵将在这个过程中要把自己的意识沉入灵魂深处,去寻找妖兽与其融合成一体,最终做到心灵相通一体两命。
大多数的灵将在最后的融合关头,意识都是陷入沉睡状态的,流风当初也是如此。
找到妖兽之前,灵将的意识处于清醒状态,可当双方达成协议同意进行融合之后,灵将的意识将会下意识地进行沉睡,这样便不容易产生排斥心理,融合才能更顺利的进行。
可是流风此刻的情形,与普通人成为灵将的过程并不完全相同,两者间最大的差别是,眼前要与流风进行融合的是一百多个妖兽的精神体!
理论上来说,即使是以七贤者的能力也是无法承受这种巨大压力的,流风就更没法承受了。
另外还有一种不同是,流风曾经拥有过灵兽,也就是在天戈山上自动离开的火凤。
虽说火凤的力量已经离开,可它跟流风进行过的融合痕迹仍在。
那种融合就像是水与海绵的关系一样,彼此之间进行互补,双方各存在于对方精神体之内,几乎可以达到无所不在的程度,这种程度的融合一旦定型就无法分开,所以流风精神体内可供融合的空间实在是有限得很,这样一来更加剧了危机。
缪斯深知此中厉害,所以拼尽全力加强流风精神体的承受能力,可即使如此,一百多只妖兽所带来的压力,也远远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
流风此刻所承受的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那是一种超越肉体极限感觉,仿佛受地狱冥火的煎熬一样,痛苦充斥在整个灵魂体中。
渐渐的,缪斯的力量开始减弱,流风的精神体出现了一种急剧的抖动,就好像一个被不断加热的水壶,排气的壶嘴被塞住,于是热气便不住地向壶盖冲击,当压力达到一定程度时,壶盖便会被巨大的压力炸飞!流风的身体正如一个脆弱的容器,在强大的力量压迫下,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
流风的意识在强烈的苦痛之中仍保持着一分清醒,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感受得到来自缪斯的充满无奈的叹息。
“唉,当初我就觉得你会是个大麻烦,早知这样我真不该手下留情,现在可好,连自己都陷进来了。”
流风此刻根本无力说话,只好无奈地苦笑。
其实他也很无奈,记起还在等着自己的两个女孩,流风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除去对龙若的那种没来由的依恋不谈,他对夜也同样怀有一种难以舍弃的感觉。那个女孩平时虽然装作冷冰冰的样子,内心中却有着和外表完全不同的热情,那让流风感到温暖。
两人都知道大限将至,心中都有无奈的感觉,这种感觉通过彼此的精神联系传到对方的意识中,使他们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情——那是一种还有事未做的遗憾。
感受着对方传来的那种相似的心情,两人间的敌意突然减少了许多,隐约间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果不是敌人的话,或许能是朋友呢!
怀着这样的心怀,两人放弃了无谓的挣扎,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可就在那时,这个世界中又产生了另一种无法理解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