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屋内一角。

  钟道临全身冒出了腾腾的白气,脸上忽青忽白,从双掌抵在黑石上的地方不停射出亮芒,阎罗王为了护住其子的心脉,不至于使得孩子体内的妖气散发,强行用幽冥三阴石将其封印,尽管钟道临只是隔着一层石头探查里面的情况,还是被三阴石内的强大妖气给逼得一阵气闷,经脉欲裂。

  楚江王,六城王和平等王这三个让人间惊惧的阎王,听说大哥阎罗王找到了能医治侄儿的法师,都自告奋勇的前来充当护法,三大阎王在钟道临身边围成一个等边三角,由阎罗王策应身后,四人施全力结成了一个完全隔离外界的法术结界,尽量让钟道临能够不受干扰。

  在钟道临的真气顺着双掌丝丝渗入到三阴石的瞬间,黑石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黑芒,绚丽的色彩紧跟着闪出,原来强大的妖气为了抵御外来真气的入侵,聚拢成团,开始反击。

  一股股如针寒气陡然顺着他的双臂刺来,还隐隐含有一团团要撑爆经络的力量,慢慢传遍了全身。突然在他周身经脉内此起彼伏的力量发难,差点就把钟道临给憋得吐血,大惊下赶紧运气分到全身,想把这些异气给逼出体外去。

  二方各异的气流就在他体内的战场你来我往,争夺着钟道临身体的控制权,就这样互相拚斗消耗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妖气越来越大,钟道临的真元却快耗尽了,不由得一阵暗暗叫苦,额头上逐渐渗出了冷汗,看得在身后策应的阎罗王一阵着急,赶忙用双掌抵住他的后心,送上了一股股雄浑的真气。

  生力军的加入,使得钟道临松了一口气,逐渐抵挡住那股妖气。

  钟道临有四大高手的护法,慢慢的干脆关闭了五识,只靠心灵深处的潜意识来感受三阴石内的世界。

  那是一个没有重量的空间,一切的事物都是纯精神构成的,就连阎罗王孩子都是只有魂魄元神而没有肉体,元神外围被层层黑雾覆盖,使得孩子的元神越发色泽黯淡,幽然无光。

  阎罗王所指的“混沌经”开始钟道临还不明白是什么东西,等他用自身真元融合了阎罗王传来的真气和三阴石内的妖气一接触,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身体在妖气入侵的刹那,突然从黄庭窍内急速的变幻出一个不停旋转的气团,这样的情况在以前是没有的。

  这股诡异的气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钟道临的体内生根发芽,从几道不知名的脉络里汲取真元,仿佛把三才穴其二的涌泉穴,丹田里的真气同时抽空了,只留下了双眉正中的泥丸不停聚集着全身的真元,慢慢变成了一个真气形成的小漩涡,猛力吸取着从他双掌渗入过来的妖气,化为了一股股清凉的真气,还给百骸。

  钟道临脑子里空空荡荡,用心灵追随着这股奇异的气团,不存一志,毫不干预,徐徐跟着真气漩涡吸纳的力量以意引以重楼,渐达膻中、中脘、神阙,至气海而止,再从气海分开两路,至左右大腿,从膝至三里下脚背及大拇指,又转入涌泉,由脚跟脚弯循大腿而上至尾闾,合为一处,过肾堂、夹脊双关,分送两肩两膀两背而至手背。

  由中指转手掌,一起旋回,过手腕,由胸旁至腮后从脑灌顶,复下明堂上腭,整个气团在他身体内部来回运转了两周天,就那么的轻松化去了渗入到经脉中的强大妖气,换上了一层不知名的力量。

  蓦地,钟道临骇然发觉,这股力量居然兴奋的吸纳着三阴石内的妖灵和阎罗王孩子魂魄,大吃一惊下赶忙用意识破开吸纳的范围,只让自身这股神秘的力量去吸取三阴石内的妖气,放过了孩子的魂魄和元神。

  几乎是在钟道临起念的一瞬间,那股渗入孩子魂魄和元神的强大妖气就像被无形之手狠狠的扯了一把,忽然从三阴石内喷发了出来,顺着钟道临抵在黑石上的双手,瞬间被他双眉之间泥丸穴之内的气团给吸扯得干干净净,一丝一毫都没能留下。

  略显冰凉的寒流从钟道临双眉之中翻掌间传遍了全身,冻得他浑身一冷,五识归体,睁眼醒来,直到这时候他才隐隐懂得自己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内功,而行功法门却是如此诡异,居然是通过炼化对方元神真气来提高自己的修为,不免暗暗惊心,魔界功法果然损人利己,阴狠毒辣。

  “砰!”

  胜比金刚的三阴石光泽陡暗,突然发出一声爆响,从中炸开,石粉飞溅下一颗光华璀璨的五彩亮珠忽然从黑石内飞了出来,直朝屋内石壁撞去。

  在钟道临身后担任护法之职的阎罗王既喜且惊,喜的是凭借自身灵觉,早已发觉孩子的浑身妖气被刚认的弟弟剥茧抽丝般的给吸个干干净净,甚至被钟道临化为己用,惊的是自己孩子的元神居然一下子脱离了三阴石的封印,这还了得,赶忙袍袖一甩,朝五彩珠祭出了一道白玉牌。

  白玉牌刚一腾空就化为一条鲤鱼般的小兽,张口吞下了差点撞上墙的五彩珠,瞬间变回了白玉牌的原型,只不过上面雕刻的东西从一尊鱼形怪兽变为了一条小黑龙。

  阎罗王伸手接过白玉牌,小心放入怀中,一把抱住了面前的钟道临,激动得老泪纵横,颤声道:“多谢贤弟救了小儿一命,如不是贤弟,为兄真是愧对孩子他娘的嘱托!”

  激动不已的阎罗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抓着钟道临的肩膀不停的摇晃,声音颤抖。

  “恭喜老弟了!”

  在外围担任护法的楚江王,六城王和平等王这时候已经撤去了法力结界,一同走了过来,黑脸的楚江王本是略显狰狞的胖脸上如今满是笑容,首先拱手向钟道临道喜:“老弟不但救回了我大哥的孩子,而且领悟了‘黑龙绞魔图’内的奇功绝艺,可喜可贺!”

  在旁的六城王也是哈哈大笑,他是性情中人,专管分人尸体,烧人舌头,看到久病缠身的侄子被钟道临一瞬间用功夫治愈,挥舞袍袖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面镶蓝黑色小令旗,递给钟道临道:“今后老弟在阳间被谁欺负了,尽管唤我第六殿兵将前去助阵,大家是一家人,常来坐坐!”

  钟道临吓了一跳,不敢接阴界调兵旗,连连摆手道:“小弟作了些微末的小事儿,何劳六哥如此重礼,再说--”说着声音顿了顿,转头疑惑问阎罗王道:“大哥,令郎真的没事儿了?”

  他治病的过程也是糊里糊涂,自己反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了,万事大吉!”

  阎罗王连连点头,含笑不语,出声的却是一旁站立的第九殿阎王平等王,长着一张国字大黑脸,面像威严,全身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气息。

  这里面也就他和阎罗王最贴心,都是秉公执断的阴神,阎罗王的儿子病好了,他比谁都高兴,闻言大笑道:“‘混沌经’本就是魔界神功,化掉些许妖气还不是手到擒来,也多亏你了老弟,不然我们几个家伙合起来都一筹莫展,老六的东西你收着,今后降妖除魔,号令阳间鬼魂都用得着,再客气就是不把我们几个老家伙当自己人了!”

  他乃司掌酆都城铁网阿鼻地狱,所遇恶鬼最凶,凡阳世杀人放火斩绞正法者,都要押解到他手里,用空心铜桩绑其手足相抱,煽火焚烧,烫尽心肝,再发阿鼻地狱受刑,直到被害者个个投生方准提出,解交后发送到天道、人道、地道、阿修罗道、地狱道、畜生道这六道轮回受苦,佛家所说的众生平等,就是说人死后到了他面前都一个样。

  阎罗王眼含泪光,伸手接过六城王递过来的“阴界调兵令”塞入了钟道临的怀中,摇头笑道:“别客气了,你侄儿如今妖气尽除,只要找到合适的肉囊就可还魂回来,倒是你刚入道门不久,天下妖魔何其之多,万一有个闪失,变成鬼魂再犯到你六哥手里,那就真的要秉公办理了!”

  四大阎王彼此对忘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为了缓和钟道临的情绪,连这几个终日令人惊惧的煞神都开起了玩笑,显得很怪异。

  钟道临能得到此面令旗,也明白是几位大哥怕他在阳间行走遇到大敌吃亏,能调动阴界鬼兵助阵,自然能事半功倍,就连今后给人看风水捉鬼都轻松不少,心中暗暗感激,六城王敢把这面旗交给他,自是明白他不会乱用,当下也就不再推辞,俊脸微红,抬手一抱拳,有点不好意思道:“多谢四位大哥,小弟惭愧点接下来了!”

  “哈哈哈,这才对嘛!”

  大胖子六城王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钟道临的肩膀,扭头向阎罗王问道:“大哥,临弟不比殿外那小子是用遁甲入地,元神出体时候长了可就回不去了,赶紧让老弟回去吧,省得弟妹担心!”

  钟道临听六城王突然没来由得说到弟妹,不免愕然,心想我一个出家的道士娶老婆干嘛,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身旁阎罗王轻喝一声:“老六,说什么呢?怪不得蛮牛和那啰嗦的马面爱往你那里跑,都让你给教糊涂了!”

  “末将在!”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吼,一直守护在门外的牛头将听到屋内有人唤自己,赶忙吼了一嗓子:“王上有何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非也非也!”

  马脸将轻飘飘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几位殿主分明是在讨论六王为何说弟妹,怎是在叫你这头蛮牛?弟妹,弟之夫人是也,女流之辈,自然不是男儿身,何况是头蛮牛,孺子不可教也,悲乎,叹兮!小弟就说要牛哥多多学……”

  “闭嘴!”

  连屋内的六城王都不免脸色发绿,气得胡须乱抖,跳脚朝门外大喝道:“你二人即刻送贤弟回去,不得有误,速办!”

  “得令!”

  马脸将吓得收回了滔滔不绝的啰嗦,和牛头将一同出声领命。

  钟道临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多待,只是对几位刚认识的大哥才见面就要分离感到不舍,望着几人的目光充满了感情,阎罗王看到他的脸色,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道:“天长地久,有缘自能相见,来日方长,哪怕没有再见之日?贤弟快快回去吧,顺便把那孩子的魂魄带走,贵友还在殿外等候呢!”

  钟道临闻声点头,依依不舍的和四大阎王一一告别,接着背转身躯,轻轻走了出去。

  四位阎王见钟道临慢慢消失在了门后,交换了一个彼此了然的眼神,其中的六城王眉头一皱,疑惑道:“大哥,老弟的情劫呢?”

  “算了!”

  阎罗王轻轻摆手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业有二求七难十魔,最难渡的一劫却是情关,爱恨滔滔,情欲心魔,一切随缘吧!”

  平等王微微一笑,叹道:“此子天赋异秉,悟性之高恐怕是正道千年不世出的绝代奇才,否则不足以勘破魔界‘黑龙绞魔图’顿悟神功,如今魔界蠢蠢欲动,四方妖邪魔焰高涨,随着《炼妖秘录》的出世,眼看就是一场浩劫。”

  “正道有此子踏尘,也算得上应劫而生,老六传他兵令应该也是想到此层!”

  六城王闻言皱眉不语,脸色凝重,可看着门外的一双巨眼却爆发出了满含希望的异芒。

  利州城内,午时。

  艳阳当空,天气燥热,湛蓝的晴空万里无云,风声不起,街上寥寥的行人商贩被高挂中天的火球烤得晕晕沉沉,不停的被火球挤出体内最后一滴水分,浑身浮了一层油腻汗渍,踏着脚下灼热的土地,越发倍感燥热,嘴唇干渴下不停的干舔着。

  空气被高温蒸的似乎有些扭曲,连远处的房檐屋顶在行人的眼里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裁缝铺后庭院。

  三日以来,老掌柜一家人和一众伙计丫鬟就龟缩在一个不足三丈方圆的木屋内,吃喝拉撒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在一间屋子里解决,到了第二天只得在中间用床单扯了一道帘子,算是和女眷隔离开了,屋内摆放的点心早就被分光了,幸亏屋角的那口水缸里的大半缸水,才没把众人给活活饿死渴死,可到了此时这些人都已经饿得全身乏力,神志不清了。

  不是他们不想出去,而是外面那匹虎视眈眈的双头银狼,一刻也不放松的围着钟道临的肉身打转,不管是谁只要是一出门就会被银狼一爪子扫回屋内,男女老幼不论。

  到第二天几个急躁的伙计要合伙冲出的时候,那头银狼也不阻拦,只是用森寒阴狠的目光瞧了瞧他们,在几人冲出的同时仰首朝院内花圃喷了一口烈焰,绿焰紧跟着腾腾而起,转眼间将花圃连花草带周围土石烧成了炭灰。

  几个伙计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顺着裤腿流了一地,连滚带爬得哭喊着跌回屋内,从这时候起再也没人有胆量冲出来试一试,只得饿着肚子在房内干等,苦盼着两个入了地的道长赶紧回来。

  此时,屋内的老掌柜正在儿媳妇的搀扶下喝着清水,饿了这么长时间,脸色越发的苍白,喘气都变得粗重起来,旁人更是歪歪扭扭的或坐或卧,软倒在一旁,尽量少走动,以免越来越饿,整个屋内除了老掌柜嘴唇喝水发出的“唏流”声,一切都静悄悄的。

  突然,一声清脆的鹰鸣传来,屋内众人都不约而同凝神倾听,细闻之下果然是鹰鸣,而且显得欢快兴奋,众人听明白了这正是三天前腾空而起,就再也没见过的那头金色大鹰发出的鸣叫,精神大振下,一个个爬起身子小跑到窗前。

  果然发觉那匹这两天越来越不耐烦的银狼,也兴冲冲的围着钟道临的肉身走来走去,两个脑袋还不时伸出红舌头舔着钟道临的耳颈。

  本是平静的庭院中忽然异风陡起,飞沙走石,空气中电光烁烁,隐隐风雷震动,“呲呲”作响,外边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花圃周围却忽然黯淡了下来,笼罩上了一层层青色幽光,来回穿梭盘旋,空气扭曲下,连众人眼中的银狼都弯弯扭扭变了形。

  蓦地,大地震动,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层层土石滚动翻卷,两只狰狞的怪兽驮着两个二人多高的巨大怪物猛地破土而出。

  二个怪物刚一冒出土层就哈哈大笑,翻身跳下怪兽坐骑立马就朝木屋迈步而去,那个背上背了两把车轮战斧的牛头怪兽还朝屋内大喝道:“娃娃们,你们家那个病公子在何处?快快带到本将面前!”

  “哎哟,我的娘啊!”

  屋内一个正在朝外观望、叫做小六的伙计,看到煞神一般的妖怪夹杂着阵阵阴风冲了过来,一颗牛脑袋顶得上六颗人脑袋堆一起那么大,狰狞的黑脸上铜铃巨眼凶光闪闪,吓得口吐白沫就昏了过去,众人也都被这个怪物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嘎嘎!”

  天上神鹰欢快的扇动着金翅,从云层之上滑翔而下,尚未落地就慢慢化为普通小鸟的大小,稳稳落到钟道临肉身肩头,兴奋得用小鹰嘴不住摩擦着钟道临的脖颈,双头银狼也吐出两条红舌头,用两颗大脑袋不停往钟道临怀内拱着。

  两只神兽不约而同感觉到了钟道临身上渐渐聚集的生气,兴奋得手舞足蹈。

  三天来好似一尊石像般动也不动的钟道临眉心之中,慢慢闪出一个星图般的黄印,旋转稍许又隐没不见,钟道临突然全身一震,终于醒来。

  “嗷!”

  刚驮着玄机子从地底跃上地面的“啸岳地虎”摇头摆尾,昂首发出一声虎啸,身旁刚站起来的钟道临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伸手就给了黑虎一巴掌,没好气道:“这处不是你那山林,叫什么叫,把街坊都吓跑道爷就穿帮了!”

  说罢,摸了摸肩头小雷脑袋上的五彩长翎,让“啸岳地虎”和“疾风月狼”化为小兽,笑呵呵的边朝屋内走,边抱拳向屋内众人道歉道:“牛大哥跟马兄惊扰了各位,对不起,赶快让小子看看那孩子!”

  老掌柜儿子见钟道临“鬼魂”回来了,心下暗定,赶忙让众人从门旁让开,好让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怪物跟这个能遁地的道长进来。

  “咔嚓!”

  牛头将早就有点不耐烦,只是碍于身旁啰嗦的马脸将不住阻挠才没冲进去,见钟道临解释完毕,伸手扯掉了两扇木门,为防虫蛀的坚硬樟木门在牛头将的手里就跟纸糊的一般轰然碎裂,粉碎成一截截小块散落地上,牛头将毫不在意的弯腰钻进了小屋,让身后的马脸将直呼,“蛮牛不懂礼数,可悲可叹!”

  虽是这么说,还是跟着身旁走来的钟道临一同步入屋内,朝床边走去。

  那病恹恹叫做“春儿”的小童这时候已经被牛头将一把抓在巨掌中,就跟提溜个小耗子差不多,看得一旁孩子的家人都心中惊惧,中年人的夫人更是泣不成声,唯恐孩子遭了牛头怪物的毒手。

  “你这小女孩,哭个鸟!”

  牛头将不耐烦地扭头大喝出声,妇女哭哭啼啼的把他弄得心烦意乱,大怒道:“这娃娃虽然魂魄入府,减寿一半,命不过四十,可也不算夭折了,阳间就这么好,等你们时辰一到,落到本将手里,谁再敢哭看老子不灭了他,妈的,别哭了!”

  老掌柜赶忙躬身施礼,颤颤巍巍的向牛头将拜倒:“大神息怒,儿媳不懂事,惊扰了大神法驾,老朽替她赔罪了!”说罢连连叩拜,惶恐不安。

  刚进屋的马脸将看这老头很懂规矩,甚是欣喜,走上前来晒到:“你别理那头蛮牛,咱们也快相见了,日后有不才关照,你也不用怕那蛮牛!”

  老掌柜闻言两眼一翻,朝后便倒,吓得身后中年人赶紧接住老人家身体,缓缓放到屋内藤椅上,前有玄机子批命,后有马脸将见面之下就是“咱们快相见了”,老掌柜看自己果然大限将到,忍不住心中悲意,加上饿了三天身体虚弱,没挺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牛头将冷哼一声,不管马脸将在后边冷嘲热讽,抓着孩子的巨掌慢慢透出白光,渐渐把孩子周身的黑气给完全化掉,等小童身上再也没有黑气透出,顺手把掌中孩子往后一扔,朝马脸将招呼道:“走吧,妈的,到了这里俺就心烦!”

  他这一阵心烦,灌注于手上的真元不免强上了几分,种下了日后他手中此子力大无穷的因果,造就了一个万人军中纵横睥睨的绝代豪雄,这是后话。

  跟马脸将一同进屋的钟道临看孩子朝自己飞了过来,吓得赶忙轻轻接住,暗查体脉,果然那股死气无影无踪,大喜下伸出右手食指朝怀内孩子眉心一点,光芒闪烁下从他的体内不停跃出光珠隐没在孩子的身体中,小童苍白呆滞的脸庞慢慢红润起来,一双乌黑的小眼渐渐蒙上了亮光,生气回转。

  “哇!”的一声响亮的啼哭。

  钟道临怀中小孩突然哭了出声,四肢不断的踢蹬,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直往钟道临脸上抓,惊得一旁中年人夫妇喜极而泣,这可是一年来孩子的首次啼哭,再看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病态一扫而光,哪还有半分呆滞的生病模样。

  妇女激动地哭喊着跑了过来,一把从钟道临怀中抢过孩子,又哭又笑,不停吻着孩子的小脸,一行行清泪遮盖的脸庞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中年人含泪忍住了抱起孩子的冲动,翻身跪倒,“砰砰砰”的朝钟道临和争吵不休的牛头马面将转圈磕着响头,把青砖地面都磕出了点点红印。

  钟道临安心受了中年人几拜,省得这重情义的汉子今后心存遗憾,可看到中年人磕头起来没完了,赶忙过去一把拉了起来,劝道:“算了,举手之劳罢了!还是快去看看你孩子吧!”

  中年人抬起头来,泪眼含满了感激,沙哑道:“仙长大恩大德,常家没齿不忘,大恩不言谢,仙长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有常某可以效劳的地方,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钟道临看到一旁牛头马面两个战将骂骂咧咧,推搡着走入院中,估计又是一言不合准备对砍,吓得不敢再和中年人耽误工夫,急匆匆道:“此地阴气太重,不宜停留,你还是携家眷迁往别处,你儿子虽然魂魄归窍,怎奈已拖得太久,恐怕今生无缘高寿,这里诸事已了,我等就告辞了!”

  说罢,不等中年人回话,赶忙跃入庭院之中,伸开双臂将已经从背后拽出大板斧的牛头将给拦开,劝架道:“两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这里不比阴界,二位要是在这里打起来,恐怕半个利州城都要鸡飞狗跳了,忍一忍,看在小弟的面子上彼此忍让些可好?”

  “呸!”

  牛头将先朝马脸将唾了一口,才缓和怒脸对钟道临道:“都是那头蠢驴无事生非,X的,要不是看在临王爷的份上,俺今天就在阳间劈碎了他,让他这头毛驴重新投胎!”

  因为钟道临和阎罗王结交的事情,牛头将早都把他当成了阴界王爷,有钟道临劝架不敢太放肆,只是对马脸将怒目而视,恨不得一斧头劈死那头啰嗦驴。

  钟道临闻声赶忙连连点头,低声赔笑道:“就是就是,牛大哥心胸宽广,自然不会轻易动怒,二位大哥都相处千年了,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算啦!”

  马脸将听钟道临这么一说,摇头晃脑的大叹道:“非也非也,理不辩不明,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蛮牛火性既不能成此万乘之君,亦不可成君子之君,乃小人也,弟一片良言被当成放屁,呜呼哀哉!”

  只见两个阴将的坐骑“踏阴兽”苦着脸卧在一旁,无奈的听着两人对骂,显得无精打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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