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闻声发出了一阵冷冷的笑声,不屑道:“还不是那些自认为正道的小人,因为贪图魔界宝典而破坏了一鼎,打开了魔界第一重天,我出来有何难事?又何止是我出来了?哈哈哈哈!”说着,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大笑,紧跟着道:“我来问你,我魔界功法你是怎么学到的!”
钟道临当下说明了他如何下探幽冥,巧睹“黑龙绞魔图”的经过,没有丝毫隐瞒,他隐隐觉得骗对方反而对自己不利,也就凭着感觉开诚布公和盘托出。
老妖听钟道临断断续续说明了经过,半天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才摇头苦叹,悲伤的说道:“算了,机缘天定,神功则主,你我也不要来回几个问题互相问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这时候玄机子也苍白着一张脸,踱步走了进来。
刚才那一个黑球要不是被钟道临给挡开,换上他绝对必死无疑,直到现在腿肚子还抽筋,听到魔界的这些大妖魔都逃了出来,更是六神无主,走到钟道临身旁听二人谈论。
钟道临也不和老妖客气,皱眉问道:“前辈所说的凌霄阁圣地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破坏了一鼎,这里面究竟如何,还请前辈说明!”
老妖不屑的冷哼一声:“什么狗屁圣地,伪君子罢了,此事我也不想多提,总之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图谋宝典在先,背信弃义在后,企图重新封印魔界第一重天,被我等发觉后死命冲出,但此战中我也受了重伤,本想借些生人魂魄来疗伤,怎奈撞到你二人,逼得方才施法,才知道今夜就是死期!”
说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老妖居然神态平和,毫不觉得可惜留恋,让一旁的钟道临和玄机子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感觉。
阵阵的腐臭味传来,熏得钟道临和玄机子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老妖全身骨肉劈劈啪啪爆响,紧接着红肉翻起,从已经化成了一堆粘稠状的腐蚀皮肤上冒出了股股浓烟,地上流了一大滩不停冒泡的血肉,恶臭扑鼻。
老妖漠然的看着自己的身躯慢慢化为血水,冷冷的对钟道临说道:“魔极生道,天道即魔,日失其契,阴侵其明,晦朔薄蚀,掩冒相倾,神化流通,四海和平。”
“自我族被封印到‘九日魔界’以来,皆被人神二界视为邪恶化身,没想到你这个道门小子不但能平心静气与我交谈,而且居然悟通了魔界神功,嘿嘿,这笔帐等老天慢慢算吧!”说罢,哈哈大笑,看着钟道临的一对碧绿眼珠精光闪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念头。
钟道临眼看老妖身体就要化成一滩血水,却对自己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急忙问道:“前辈,你还未能说明魔界顿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哈哈!”老妖闻言仰天大笑,说不出的痛快,跟先前他用自身血肉操纵妖媚老板娘的肉身一比,更是无比诡异,哑声道:“何止第一重天,就算是魔界九重不久也会顿开,我符左死则死矣,倒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呢,哼哼!”
说着发出了一阵狰狞的冷笑,身体慢慢化为一滩肉泥,只剩下一个脑袋还在血肉上不住大笑。
再加上旁边地上老板娘开膛破肚的皮囊和另一颗狰狞的兽头,在这静悄悄的夜更是显得阴森恐怖。
这种用自身血肉控制妖兽,再用妖兽钻入人类皮囊的手法,钟道临别说见过,就连听也没听过,见了面前的景象只感觉心神绷紧,头皮发麻!
“呀!呀!”
突然,窗外传来了两声鸟鸣。
玄机子听到这声鸟叫,忽然全身一震,顾不得对面前发生的事情可怕,纵身跑出屋外。
只见从天空之上,疾速的飞来一只白头黑身的夜鹰,扑扇着翅膀朝玄机子降落而来。
玄机子看到夜鹰降下,急忙伸出一条骼膊让它落到自己的手臂之上。
那夜鹰双爪落到玄机子手臂上就是一阵乱叫,显得急促慌张。
它“嘎嘎呀呀!”的叫了一大通,刚一说完就腾空而起,朝来路又飞了回去。
“发生了什么事?”钟道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玄机子身旁,看他一脸苍白,忍不住出声问道。
玄机子见钟道临走了出来,大惊道:“老妖呢?”
“死了!”
钟道临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漠然地简单应了一句,追问道:“刚才那鸟是你养的?”
玄机子闻言淡淡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是师父的‘鬼头鸟’,我师父传来话说,九华山三日前被魔界大军围攻,太虚凌霄上人的门徒苦撑一日终于抵挡不住,死伤惨重,两日前向天下正道发出求援令,请求八方正道之士前去救援!”
此时已月落半山,月影透过树梢,照射在玄机子原已经苍白的脸上,更是显得充满了肃杀之气。
“什么?”
钟道临大吃一惊,碰见一个千年不遇的魔界之人,就已经让他骇然不已。
他忍不住轻喝道:“那还等什么,快走!”
钟道临拉着玄机子急匆匆的返回屋内,顾不得惊世骇俗,呼啸着唤出雷鹰,风狼,地虎三小,向被惊醒的同屋众人说明此处不宜久留之后,就匆匆地奔出客房,二人吩咐地虎和风狼随后赶来,立刻骑着已经变回真身大小的五雷神鹰,在众人惊骇的眼光中腾空而起,直冲高空,朝九华山的方向疾飞。
“嘎!”
五雷神鹰欢快的发出一声清鸣,在高空之上穿过朵朵稀疏的云层,震动金翅滑翔平飞,扑面的冷风呼啸刮来,把钟道临和坐在身后的玄机子吹得几乎睁不开眼,可是二人还是不停的催促雷鹰加速。
五雷神鹰也从没见过钟道临如此心急,立刻奋力再爬高百丈,在云层之上疾速飞掠。
从高空朝下看,全部是被云层遮盖的万物,只有一轮斜落的明月和东方渐渐发红的云层,陪伴着因寒冷而打牙战的二人,可是两人的心还是一直往下沉去,比这寒冷的夜风要冷上百倍。
要知道九华山上的天柱峰,本是正道清虚派始祖上清真人悟道之地,坐落于此的“凌霄阁”,六百年来威名更是震慑四海。
掌门的太虚凌霄上人,乃世人公认的道门不世出奇才,简直可以用惊才绝艳来形容。
他俗名关伊,生于大富之家,二岁识字,五岁赋诗,十七岁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夜观苍穹星辰,顿然悟道,遂舍去万贯家财,斩断一切俗缘,飘然而去。
传闻当年太虚凌霄上人观天象而悟道后,在九华山神女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动不动的如苍松般,站立了七天六夜。
第七天的那个夜晚,九华玉女峰上突现万道紫霞,亮如白昼,山顶鹤鸣凤舞,百鸟来朝,关伊从神游中醒来之后大笑三声,就决定以此处作为隐居之所,参悟天人之道,直到后来声名远播,才不得已收徒建派。
“太虚凌霄阁”的名字,正是因为他取道号“太虚”
而来,六百多年来,太虚凌霄上人驭剑神州,降魔卫道,妖鬼惊惧,凶邪遁避,直至百多年前因渡五百年天劫才收剑闭关为止,行走天下未曾一败,乃正道少数的绝顶高手。
“太虚驭北斗,金佛镇神州,禅宗执菩提,缥缈遨宇宙!”
在四大圣地中,太虚凌霄上人的威望,甚至是凌驾于另外三家之上,其胜名可见一般。
可是如今九华山居然被魔界围攻,这怎能不让钟道临惊骇欲绝,就算太虚凌霄上人不在山中,他老人家六男二女八个徒弟,个个是享誉盛名的道家高手,加上门派兴旺,派内不下千人的修道门徒,居然挡不住魔界短短一天的围攻,甚至要放下面子请求天下正道前来救援。
如果不是不到灭派绝根的地步,谁愿意如此受人话柄,唯一的解释就是,真的撑不住了。
二人骑着雷鹰也不知道飞了多久,渐渐的感觉到了身体越发僵硬,四肢麻木,忍不住过一会儿就要在雷鹰背上伸伸骼膊踢踢腿,以此来舒缓骨骼酸麻的感觉。
天空早已脱去了夜妆,短暂的黑暗过后,大放白光,现出了如蓝宝石般湛蓝的晴空,深邃无边,东方一轮火红的旭日慢慢从地平线升了上来,染红了万朵白云,如火红的波涛在东方沉浮着。
雷鹰紧贴着云层飞行,下面是飘浮着缭绕的雾气。
一丝丝白雾缓缓的朝后方飘退,二人的衣服都被云雾给阴湿了,被迎头强风一吹,阵阵寒意不停传来,也不知道离九华山尚有多远。
就在两人紧缩着脖子,抗拒着灌胸而来的强风时,从斜后方突然闪过几道色彩艳丽的光影,拖着一条条彩色的轨迹,朝二人相同的方向飞去。
钟道临精神一震,举目望去,这一看立刻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五个驾驭着不同宝物的人凌空飞过,三俗两僧,其中一人居然踩着一把巨大的折扇,用比雷鹰快上百倍的速度转瞬间消失在云层之中,甚至来不及停下来辨清敌友就不见了。
玄机子也看到了这些人,他一扫颓废的倦意,兴致勃勃的把脑袋从后边凑到钟道临耳旁大喊道:“这也是来九华山助阵的正道人士,那个踏着大脸盆法宝的矮胖子就是‘狂癫神丐’叶不通,小弟听师父说过此人,那大脸盆就是他要饭用的食钵,能从中唤出九尾火蝎助阵,十分厉害!”
钟道临见到这些人也是高兴,兴奋的大声回应道:“那个踩着扇子的青年是谁你认得吗?还有那个秃顶的干瘦老头和另外两个和尚呢?”
玄机子闻言摸着脑袋,因为强风不停吹来的缘故,吼着答道:“不知道,这几人没听过,不过看那公子哥儿比咱们也大不了多少嘛,居然能驭物飞行了,哈哈,他娘的,这下子,咱们钟氏三雄可要给人家小白脸比下去啦!”
这小子自封为“钟氏三雄”,见那五人连理都不理他二人,不免心中不服,忍不住笑骂了起来。
钟道临听这小子把别人叫做小白脸,没好气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咱们高明的人多着呢,你别老拿人外形取笑,什么矮胖子公子哥,当心祸从口出!”
玄机子闻言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望向一旁的双眼忽然一亮,他兴奋得抓了抓前面钟道临的衣服,大喊道:“快看,又来了一个!”
钟道临扭头望去,就见从自己斜后方急速闪来一道红光,划着一条长长的火焰轨迹朝这里飞了过来。
只见一个看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光头小娃娃,穿着红色的短衣短裤,脖子挂着亮铜圈,双脚踏着两个翻滚旋转的火轮,如一道流星从远方飞来,见钟道临和玄机子回头看他,还朝着两人友好的挥了挥手,微笑了一下。
等那如哪咤一般的小孩飞近,玄机子忍不住大声嚷嚷地招呼道:“小弟弟,你也是去九华山助阵的吗?咱们一路同行可好!”
谁知道那本来笑咪咪的人,听到玄机子这大嗓门的声音,狠狠地“呸”了一声,脸色立时转阴,用苍老的声音大骂道:“你才是娃娃,本座都两百多岁了,还能是你弟弟吗,我呸!”
那踏着风火轮的红衣少年突然加速,从雷鹰的面前猛地飞了过去,吓得五雷神鹰“嘎”的一声惨鸣,巨翅狂扇,几根金羽顿时飞落,上下摇晃着差点把背上的二人给摔飞出去。
“哎呀,我的妈啊!”
玄机子只感觉五雷神鹰体形一滞,就猛地惯性朝前面的钟道临背后跌去,鼻梁正好撞到钟道临肩胛骨,疼得一声闷哼闭上了双眼,口中连连惊声尖叫,紧紧的拉住雷鹰的羽毛,痛得身下雷鹰阵阵悲鸣,慢慢地才稳住身子。
钟道临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被身后玄机子一撞差点就被甩了出去。
这要是从高空跌下去,岂不是摔个粉身碎骨,一阵害怕下脸色越发苍白,浑身直哆嗦,暗怪玄机子这小子口不择言。
玄机子回复了一下怦怦乱跳的心脉,想起了那个红衣少年,破口大骂道:“仙人板板,龟儿子的烂蚂蚱,老子差点被龟儿子吓得少了二魂三魄,妈的,那个老娃娃呢?”
他见骂了一阵瞧不见“老娃娃”和红光了,忍不住口中骂骂咧咧地来回朝左右望去,哪里还有刚才那人的身影,早就无影无踪了。
“闭嘴!”
钟道临现在都还没缓过气来,额头渗出的冷汗被迎面的冷风一吹凉飕飕的,听到玄机子又开始不知死活的叫骂,怒喝道:“要骂等本道爷下去你再骂,这要摔下去老子立刻就要和刚结拜的大哥照面,你--”
说到这里心中一凛,猛然想起师父醉道人提过的一个人,呼出了一口凉气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玄机子也是暗暗害怕,闻声愕然道:“是谁?”
钟道临脸容变得恭敬起来:“‘逍遥童子’碧海真!”
“啊?是他,我的娘,乖乖,我怎么把他忘了!”
玄机子心头一阵狂跳,暗怪自己口没遮拦,心想早该从那个亮铜项圈认出来此人的,现在却无心把这么个高人给得罪了,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下子就算是回倒山上都免不了要被一顿臭骂了。
“逍遥童子”碧海真,乃是昆仑“缥缈宫”四大护法之一,因为幼时偷吃师父炼制的“紫金丹”过量,而一生体形都不会改变,永远保持在孩童阶段的样貌。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修炼法术的日渐增深,近年来怕被人取笑,干脆炼制了一对哪咤使用的风火轮,其实那个脖子上的项圈才是他的成名法器,名为“破天环”,一经祭出,可大可小,能毁山断流,威猛绝伦。
玄机子没认出他来正是忽略了“破天环”,被风火轮这么个火焰腾腾的法宝给迷惑了。
碧海真跟他师门颇有些渊源,龙虎山建派之初,当时创派始祖在湘西遇到了一个千年尸魔,危机中碧海真的师父“梦剑”凌浩然正巧路过,救了玄机子师祖的命,两人有很深的交情,按辈份算,碧海真比玄机子师傅还高出了两辈,也难怪他会龇牙咧嘴的骂人了。
正在玄机子暗中责怪自己的同时,前方的钟道临忽然沉声道:“我想咱们到了!”
玄机子闻声愕然地朝斜下方望去,只见蝗虫般的黑点,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无数的山峰绿林,像流动的黑云般遮盖了下界的连绵山脉。
色彩艳丽的道道彩芒不停地从黑云下迸发,透过黑云而出,涌动的黑云被彩芒刺穿,立刻喷出了朵朵红雾,但裂开的口子很快会重新阖上。
“小雷,冲下去!”钟道临唤出短木剑,按着雷鹰的大头轻喝出声。
二人身下雷鹰“嘎!”的清鸣一声,挥动金色巨翅,头上脚下的穿过云层朝下界猛冲。
紧紧抱住雷鹰脑袋的钟道临看得越来越清楚,这哪里是什么黑云,乃是无数的獠牙妖鸟成群结队的,遮盖了本是郁郁葱葱的九华山。
这些妖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长着个羊一般的脑袋,竖着一对尖角,露着两排獠牙,却生了一对蝙蝠的肉翅,体形倒是不小,加上蝎子般的长尾居然有一丈长,铺天盖地的卷来卷去,从高空看简直如同黑云一般,可见这些獠牙妖鸟是如何之多,密度是如何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