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铛铛”两声,“啸月”银尺砍在敌人兵器之上。
两名中忍惨哼一声,跌退往两侧。
墨白轰然一掌逼退铁冠后,突然疾退,反手按在钟道临背上,真气源源输进钟道临体内,他有过给钟道临输入真气疗伤的经验,本来是为了探知钟道临的《无道经》行功法门,现在却能使疗伤进展事半功倍,也算是歪打正着。
劲风骤起。
四周蓦然压力大增,原来一众忍者纷纷由两边屋顶扑下,梅花镖铺天盖地地朝两人掷来,向他们展开最强猛的歼杀行动。
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精于暗杀之人,这次虽然被迫正面作战,但长久以来早就培养出了默契,不须商量,首先攻击的就是受伤最重的钟道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只要能拖住钟道临,那么墨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这时前是钟道临,后是墨白,两人使用轮流攻击方法,伸手拍飞天空中急速射来的钢镖,一人猛攻后,迅速退入另外一人后面调息,然后再次冲出搏杀,也只有两人的身法都比武功高明,且相处日久才能配合默契。
二人缓慢但稳定地逐步推进,身后地上是点点的红印,不但有自己身上的,更多的是敌人身上的鲜血,小镇的唯一一条大路上,早已血染路面,成为一条染红之路。
两人这阵式的好处是无后顾之忧,一阵猛攻就退下休息,但却不能像刚才未受伤前般照应得灵活迅速。
最先杀向墨白的,是不再保留气力的铁冠与步铁衣,两个家伙取出兵刃联手扑至,一名上忍也从暗处扑出,手中东洋刀从下斜挑着冲来。
步铁衣由右侧飞至,手中三棱长剑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平滑的剑背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猛刺墨白额侧,铁冠双手套上漆黑色钢爪,鬼魅般移动的瘦弱身躯带着尖啸的风声,朝墨白的双眼抓来。
那名上忍手握东洋刀,出现在墨白身前十步许处,大喝一声,“阿吉死大! 宏鸠嘎玛斯塔! ”锋利的东洋刀从下往上斜挑而去,当胸向墨白划去,尖啸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其势惊人之极。
墨白冷眼看着对方来势,与潮水般退后的一众下忍,嘴角逸出笑意,等到两件兵器离自己不足五尺之遥处,劲气使人呼吸顿止的时刻,才猛然幻化出漫天掌影,“啸月”银尺的锋利边缘,猛劈在东洋刀的刀锋尖头,脚下一腿横踹步铁衣的小腹,左手并指成刀,一手刀急速劈出,切中铁冠套上黑色钢爪的右手骨。
两声轰鸣,一声闷响,盖过了所有兵器交击之音。
墨白往后晃了一晃,强把口中要喷出的鲜血又咽了下去,眼耳鼻孔喷出血丝,力拼三人下,伤上加伤。
铁冠和步铁衣则是同时闷哼一声,分别横飞后退,刚才脚下所踩地面出现了深深的脚印,想把墨白缠死的愿望竟不能兑现。
那名上忍更惨,对上墨白“啸月”银尺的是自己东洋刀的刀尖,一股寒气顺着刀背传来,全身犹如触电般剧震,张嘴猛喷出一股血雾,闷哼一声,一屁股朝后翻坐在地,要不是步铁衣和铁冠的夹击,只这一下就能让他力毙当场。
由此可看出墨白的高明,早看出敌人的图谋,当然若非他有惊人的武功和悠长不歇的内力,绝难以做成这般战果,挫去了这两个生力军骁勇难挡的先声。
前面的钟道临刚以五行针把一个敌人戳得骨折肉碎,随后一脚将尸体踹得抛跌开去,还把后面的三名同伴撞得喷血翻飞,乱成一团。
人影一闪,一位气度豪猛的蒙面忍者双手握刀,从脸前斜划而出,一抹寒光朝钟道临的脖项划来。
钟道临一见对方体形气度,立知是上忍级别的高手,不同的是这名上忍全身白衣,胸口绣了一只金鹰。
钟道临虽然有伤在身,但却夷然不惧,右手五行针大繁至简的朝对方颤抖着刺去,简单得没有一丝花架子,用的是以命搏命的招数。
日本刀道最讲究气势,一旦被压,在对方长江大河绵绵不绝的猛攻下,将会不死不休。
东洋刀划了个“之”字形,刀尖朝上一挑,刚好迎上五行针的针尖。
“蓬! ”
气动交接。
钟道临固然是冲势被阻,被“登登登”逼退了三步,肋下伤口渗出殷红的血。
那名上忍也好不了多少,全身剧震下,往后飞退五步,才能再双足点地飞回来,露在眼罩外的双目充满惊讶之色,使出平生绝技“劈风断水流十三刀决斩”,狂风横扫般卷起漫天刀影,往钟道临挥劈刺射,刀刀不离要害,狠辣刁钻之极。
他的二指宽东洋薄刃忽开忽阖,发出的刀气固是无孔不入,其收放无定的千变万化教人摸不着虚实的招数,才是厉害,一时与受伤的钟道临战个难解难分。
这时两侧的攻势已觑准时机,同时发动,也不理会同伴的尸体,就那么踩着地上的死尸朝二人冲来。
墨白身为幻魔宗百年难遇的奇才,纵在这等混乱的时刻,对眼前的形势仍能完全掌握,一见钟道临被那个高明的上忍缠死在身后,知晓除非能把他杀掉,绝无可能再作寸进,否则钟道临就等于是完了。
而由两侧攻来的人里,最令他担心的除了铁冠和步铁衣外,就是三个头戴金箍、气势沉稳的忍者。
东洋刀不对敌绝不出鞘,他并不知这三人究竟有多厉害,只看对方推进的气势和方式,便知道这三人组成的阵法像缠住钟道临的那人一样难惹,自己能否挡住他们的连击还是未知之数,更何况是浑身浴血的钟道临。
狭窄的街道上,所有的下忍都往后退开,以免己方的人插不上手。
眼看到街角了,墨白却是焦虑无比,分身乏术,因为他已经看到樱川政雄伟的身形从房顶跃下,后边紧跟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娇笑连连的花灵儿,显然对方二人知道收拾他和钟道临的时候到了。
墨白心中不免苦笑,自己确实已快到灯枯油竭的境地,上次为了逃出重围,硬是强行使出“一步幻九天”的霸道幻宗轻功,内伤尚未痊愈,想不到如今又是陷此绝地。
“臭小子,这次你还不死? ”
铁冠对钟道临以音破音重创自己的仇记忆犹新,狞笑着,和原本负责由尾后攻来的步铁衣从左方掩至,向钟道临展开强攻。
杀气漫天。
钟道临知道不妥,就在两侧强敌压阵而来前,猛提一口真气,以铁冠作为突破口,施展出七式星手中最为凌厉的“月毁星沉”,一时劲气狂嘶的劈啪声响个不停,漫天针芒,带着咻咻破空声朝铁冠刺去。
气象森然,迅如雷击,寒芒闪动下,全是一派有去无回、同归于尽的招数。
钟道临之所以把这式起名为“月毁星沉”,追求的就好像是月亮不见、星光不再的境界。
自然界当然不会星月无踪,而是被满天乌云笼罩,这招星手的发力方法,正是将全身的功力组成一个凝聚的气团云,而后迅速的使其中央爆开,成为无数气针,用自身剩余的真气,将这无数的“气针”呈扇形的朝前猛推出去,仿佛能够盖月遮星的漫天“气针”一旦发出,无坚不摧!
他赌的,是铁冠这老家伙比他这个年轻人更爱惜生命,因曾受挫于自己手中,以致减弱了气势和自信。
兵刃交击声爆竹般响起。
双方终于短兵相接。
“月毁星沉”一式星手使出后,钟道临狂吼一声,将剩余功力尽数推出,铺天盖地的“气针云雾”兜头盖脸的朝面前三人刮去,脚下闪电般的一脚猛踹左侧步铁衣的下腹,手中五行针对准铁冠的咽喉刺去,完全不理会对方抓向他天灵盖的钢爪。
纵身攻前的铁冠感觉到气流中的猛烈变化,双眼显出了犹豫的神色,他当然不想跟钟道临这个毛头小子同归于尽,暗叹一声,收回抓向钟道临脑壳的钢爪,闪身后退。
钟道临以命搏命,迫走铁冠后,“月毁星沉”星手带出的气针云雾,眨眼撞到了步铁衣和另一位白衣上忍身前。
劲气交击的爆响,加上步铁衣和钟道临对一脚后的闷哼,交织在了一起。
钟道临狂喷鲜血朝后抛跌的同时,步铁衣和钟道临硬碰一脚的沉闷感觉还没有消失,正在惊讶对方的进境,却被气针云雾笼罩,浑身剧痛下,犹如被无数的绣花针扎入骨髓,眼前一黑,疼晕了过去。
那名上忍更惨,浑身白衣碎成布缕,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东洋刀甩手抛飞了出去,满身是血洞的撞翻在路旁的土房墙壁上,手捂胸口,大口喘气,雪白的忍袍被染成了鲜红色,全身布满血红色的小洞。
钟道临从地上爬起,抬起胳膊用沾满灰尘的衣袖,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水,看了一眼已经严重透支的墨白,眼见后边的花灵儿和樱川政越来越近,再也顾不上是否会透支法力,抬手暴喝道: “风狼化剑! ”
从乾坤袋内被召唤而出的疾风月狼,随着钟道临的咒令方毕,刚出来就是一声狼嚎,浑身毛发银芒闪烁下,双头四肢在一片刺目的强芒掩映下迅速内缩,眨眼化作一把通体光芒闪耀的银剑,飘浮半空。
钟道临二话不说,拉起身旁的墨白,纵身踏上半空的风狼剑,右手单指朝前方虚空一点,大喝一声: “疾! ”
打不过就跑,死到临头,钟道临当然不会考虑那么多真元枯竭问题。
秘咒方毕,风狼剑通体银芒陡闪,载着其上的钟道临跟墨白疾射而出,一道银芒如流星般转瞬划远,只留下了地面上一众面面相觑的人。
就算是此时已经赶到两人原先站立地方的花灵儿也没有想到,钟道临会在杀伤了步铁衣跟铁冠后,立即御剑逃跑。
樱川政跟墨白情况相似,飞来飞去的不是他的强项,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青蛇宫宫主毒天,因为要救治被火麒麟拍伤的青蛇,根本来不了,董驹与聂布禅则被失去钟道临踪迹而暴走的雷鹰与火麒麟击成重伤,花灵儿知道缺少了铁冠与步铁衣后,即使自己追上也无用,只能望着高速飞离的二人暗暗叹气。
罗布泊。
曾是中土第二大内河,海拔不到三百丈,时大时小,因地处塔里木盆地东部的“丝绸之路”要冲而著称于世。
据说罗布泊从诞生距今已有二百万年,湖盆地自南向北倾斜抬升后,到了如今越来越小,被分割成几块洼地。
现在居住在罗布泊周围的牧民,来这里主要仍是取水,这里是塔里木的积水中心,从天山、昆仑山和阿尔金山上的冰川融水,源源注入罗布洼地形成湖泊。
汉代朝廷中负责地利土木的官员曾称罗布泊“广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它的丰盈,使人猜测它“潜行地下,南也积石为中国河也”。
蒙古人一统天下后,改称罗布泊为罗布淖尔。
从先秦起,历朝历代都认为,罗布泊为黄河上游的源头,但到了两晋时期,曾经是“水大波深必汛”的罗布泊西之楼兰,就到了要用法令限制用水的拮据境地,即使在水涨时,也仅有“东西长八、九十里,南北宽二、三里或一、二里不等”,成了区区一小湖,连塔里木河、孔雀河、车尔臣河和米兰河都比不了。
祁连山冰川融水是一样的,为何罗布泊会出现如此的不同,这一直是个谜,也为罗布泊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据钟道临的了解,这里还有一个世上最为神秘的民族——罗布人,也是最古老的民族,他们生活在塔里木河畔的小海子边,“不种五谷,不牧牲畜,唯一小舟捕鱼为食”。
其方言也是当地三大方言之一,其民俗与由民歌流传下来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都和许多的神鬼佛魔相关。
这是一个单一食鱼的民族,许多人都长生不老,八、九十岁都是好劳力,甚至还有一百多岁的新郎,而且身体健康如青年,这在中土异域可谓绝无仅有,也引起了很多修行教派的注目。
呼啸的寒风,好似能把骨头上的血肉带走似的刮来,夹杂着打在脸上的沙粒,在这没有一丝白色的沙海更加显得森寒。
钟道临和墨白的眼前明明没有一点冬天应该有的景色,可偏偏耳中灌满了鬼哭狼嚎的尖锐破空声,能从心底感受到大漠之夜的寒气。
钟道临自嘲的笑了笑,鬼使神差的总算一路逃过来,进抵罗布泊了,不过面前的小河早已干涸,不远就是楼兰古城的遗址,真不知道那位旷世君主秦始皇,到底把陵墓建在哪里了?
想到自己前世霍去病,正是为了这个神秘所在而血战入侵此地的匈奴,不由对身旁的墨白笑道: “天可怜见,咱们总算过来了,你说嬴政那小子把坟头竖哪儿了? 他也真是,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躺下,非要搞得神神秘秘,满天下的修陵墓,真真假假的修了那么多,也没搞清楚把真正的骨头埋哪了! ”
墨白干脆坐倒在沙丘上,双手捧了把地上的黄沙,用手搓了搓,闻了闻手上残留的沙土味道,笑道: “他害怕有人掘他的墓,当然要修多点,汉武帝就对挖掘他的坟墓情有独钟,张骞、班超都对此地做过地毯式的挖掘,汉军还专门在此屯田,可惜一代雄主,连儿子都被赵高给弄死了,落得个十四载而亡的短命王朝结局! ”
钟道临又记起了他的前世霍去病,唏嘘道: “难道当年嬴政果真是你魔门之人? ”
说罢,学着墨白的样子坐倒在沙丘上,用手抓起一把细沙揉搓着,细软的黄沙顺着他的指缝不住滑落到地上,带得沙粒不住从沙丘上倾泄而下。
墨白郑重的点了点头,严肃道: “这是从我幼时就开始听到的,一代一代口口相传,应该不会错。当年我圣门倾其所有,支持此人谋略鸿图,雄霸宇内,原指望经此一役,可使天下归于法统,没想到他却贪逸享受,追求术家永生,不得已下,李公掌书才重新布棋于天下,使人间重归自然淘汰之源,等待另一个种子! ”
一旁的钟道临听得默然不语,根据他的了解,秦始皇死时,他的小儿子胡亥在他身边,李斯利用胡亥改变秦始皇的遗命,又让赵高害死了长子扶苏和大将蒙恬,篡夺了王位。
通过李斯秘法控制,二世胡亥比秦始皇还要暴戾,赵高奉李斯之令,劝他先杀尽秦始皇的儿子和旧臣,以免他们不服要造反,于是给二世出主意,让他严法刻刑,采取连坐的办法,诛灭大臣及宗室,于是秦始皇之子有十二人被杀死在咸阳街头,公主被杀的有十人。
二世从此对赵高言听计从,尽情享乐,扩建阿房宫,百姓不胜其苦,即位不到一年,陈胜、吴广起兵于蕲,各地豪杰纷纷响应。
二世不知道安抚百姓,反而采用更加严厉的刑罚,搜刮老百姓越是厉害的人,越被称为名吏,杀人杀得越多的人,越被称为忠臣,老百姓更加惧怕思乱,最后赵高没有了李斯的指点,见已无法控制局面,担心二世治罪于己,设计杀死了二世。
钟道临皱了皱眉头,心中的疑问顿时多了起来,问身旁的墨白道: “你既然知道楼兰古城秦皇陵墓的开启之法,那就一定知道具体的位置了! ”
他曾听墨白讲过: “圆月之日,开墓之时! ”想必墨白一定清楚秦皇古墓的具体位置,这也是他答应墨白同行的其中一个原因,否则茫茫沙海,如何找寻这个无数人都寻找不到的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