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宁静悠长的山路,斩风的心情与下山时截然不同,举目望去,满眼都是山,山接山,峰连峰,起伏不定,参差有秩,清幽带着勃勃生气,宁和中藏着淡淡的文雅,唯一的可惜的,大概只有他不平静的心情。成功打开束縳力量的大门,他终于拥有了在人界生存的力量,即使只是借来的力量。
“噫!你也要上山?”听到背后的声音,斩风转头一看,赫然发现了聿丘的身影,接近一看,这名几乎被杀的道士,满脸笑容地纵马奔来,神色间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傲气,换上一副感激的表情。斩风从来都不曾想过,道官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有些诧异,他根本不知道,孤剑峰上十天近乎虐待性的举动,造就了聿丘迅速提升实力。冷漠的目光扫了聿丘几眼后,又移开,并没有询问他的变化,与道官之间的争斗,并不会因为一个人、或是一个眼神而终止。
聿丘与他相处了十天,几乎死在孤剑峰上,一见他眼神,心底直冒凉气,连忙移开视线,道:“这十天还真苦啊!不过朝阳仙士说我的实力非同寻常,我自己测了一下,力量竟然提升了七倍,实在想不到啊!原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修炼,竟然如此有效,老弟实在帮了我大忙。”
斩风有些吃惊,这才明白,为甚么他的态度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回想修炼的十天,聿丘所施展的力量,确实在不断增强,只不过因为自己的适应力越来越强,因而没有察觉到聿丘的转变。想着,他又扫了聿丘一眼,这位原来令人讨厌的道官,脱离了道官的傲气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尊敬与平和,并不让人讨厌,就连他这种讨厌道官的人,也无法继续维持心中的憎恨感,杀他的意念也淡化了。
“如果不是你挑战我师父,我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幸亏我没有放弃,不然也不会这么快的提升力量。”聿丘谈起道术的提升,露出灿烂的笑容。聿丘的平和态度使斩风有些迷惑,一个问题随即跳入脑海:是道官自己的蛮横产生过分傲气,还是道官系统的超越,使他们变得目中无人?他抬头望向天空的白云,脑海中又浮现出流千雪的倩影,天真善良的她,永远与道官的傲气扯不上一点关系。
“老弟,你究竟在练甚么?原本好像不是道术,最后却能施展出雷性的道术。”聿丘对他的力量佩服得五体投地,眼中只有敬意,没有敌意。
“没甚么特别,不然也不会找你陪练。”从对方的眼神中,斩风似乎找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道官只对自己人友善,除此之外,全是敌人。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聿丘哈哈笑了起来。十日之内将道力提升七倍,这何等傲人的成果,就算他的师父,也无法让他在十日之内脱胎换骨。虽然道术和道士存在的时间并不短,但道官系统真正的建立才两年多,道官内部的竞争其实十分激烈,力争更高的等级是每一名道士的梦想,聿丘自然也不例外,使他们提升道力,就等于把他们送上更高的等级,怎能不感谢斩风。
“老弟,你怎么会往山上跑?那里可危险啊!”斩风一脸淡淡的,没有理他,催加气劲往山路跑去。如果是十天前,聿丘一定逼他回答,现在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斩风,满怀兴奋地纵马跟随在侧,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几乎踏入了鬼门关。斩风没有拒绝与他同行,有他在侧,道官所设下的关卡都可以顺利通过,免得浪费时间,而且杀几个低级道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青山依旧,山路蜿蜒其中,如同一条束腰的黄带系着山林之上,然而山间已不再宁静,军队和道官进驻后,山间营造起紧张凝重的气氛,两人刚走出十里就遇上了关卡。关卡设在一处很窄的山峡处,两侧都是高壁,断岩耸立,峭壁连片,只露出狭窄的天空,仿佛一条飘舞着的蓝绸带,飘舞空中。山壁上伸出苍松翠枝,景色奇特,清幽雅致。山峡中间,有一大约五丈宽的狭道可以通过,此时放着左右两排木栅,中央只留一丈宽的道路通行,木栅后站着四名守关的士兵,怀抱长枪,围在一起悠闲地闲聊着。
“甚么人?站住!”士兵们听到马蹄声都吆喝了起来。聿丘面对斩风低声下气,但对着这几个普通士兵,道官的势力又摆了出来,神色虽然平淡,却用眼角余光看着四人,而且没说半句,只把马稍稍带前,让士兵看清道袍的胸口处绣着四枚金花。
“道师大人,您慢走。”四名士兵被金花灿黑了眼睛,神色惊恐,嘴里哪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只顾着点头哈腰。聿丘忽然勒住马缰,策马闪到一边,故意让斩风走在前面,以示尊敬。斩风毫不容气,连谢字都没提,直接跃马踏入山峡。
“您走好!”守关的士兵们见他这种气派,以为地位比道师还高,连忙换上更浓的笑脸,弯着腰垂首相送。山峡不算长,大约只有六七十丈,出了峡口,前面豁然开阔,两侧都是林坡,左侧较高,通往山岭,右侧是个向下的缓坡,坡下二十丈外有一片草地,再往下就是一条峡谷,迂行的山道绕过一处山坳,从峡谷对面的山道伸向山里。
“嘿嘿,来得还真是时候。”聿丘抬眼望去,草地搭着七八个白色帐篷,前面有几堆石迭成的火灶,上面架着一只行军用的铁锅,正冒着势气,旁边还有一些道士和士兵三三两两坐在草地上闲聊,催马到斩风身边,微笑道:“老弟,我们吃点东西再上山吧!”
斩风不想多留,但没有聿丘随行,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思前想后,还是摇头道:“我不吃东西,你自己吃吧。”聿丘乍然想起山中十日,身边这位年轻的男子竟然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也没有喝一滴水,虽然下山两次,但可以肯定至少三天不吃不喝,想到此时,他不禁大为惊讶,愕然望着斩风问道:“老弟是不是在修炼奇术,竟然可以不吃不喝!”
“有人来了。”斩风一脸淡淡的,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只是朝着一名走来的女道官努了努嘴。
“道师大人!”女道官瞥见两人,突然娇呼了起来。
聿丘甩头看了一眼,倏的一楞,随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问道:“平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奉命守住这道关口。”平儿嫣然一笑,甩头看了看斩风,猛地一楞,接着大声惊呼道:“他不是那个与道圣大人在街上对抗的人吗?你和他不是也打了几次吗?最后一次还是他把你劫走了。”
斩风安然坐在马上,转头瞥了她一眼,女道官年纪大约在二十一二岁,长得颇为娟秀,青春可人,笑起来很甜,与普通的青年女子并无不同。
“平儿,千万不要乱说,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位能人,我是打心里佩服他。”崇敬的目光又一次移向斩风。平儿见他为对手辩护,不禁大为惊讶,一对灵秀的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了,居然替他说话?”
聿丘微微一笑,跳下马走到她身边,把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嘿嘿,这位可不是普通人,我陪他修炼了十日,道力居然提升了七倍。”
“七……七倍!”平儿吓得立即捂着嘴巴,但惊呼还是从指缝间钻了出来,震颤的目光偷偷地瞥着斩风,心里的震撼非常,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竟然有这种本事。
“是啊!七倍,我修炼了十几年,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这十天的收获实在太神奇了!不过你别说出来,等到年底评核之时,我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聿丘得意地笑了。
平儿渐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嫣然笑道:“也许你可以升任道君了。”
“道君!”聿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道君,这个每天诱惑他的名词,以前是那么的遥远,现在终于有机会能接触到它,内心剧烈地激荡,难以言表。
“你的运气真好。”平儿着实替他高兴。
“若不是斩风老弟,我哪有今天!”聿丘回头望去,马上巨岩般的身影仿佛又高大了。
朱雀国中能让道官尊敬的外人实在不多,就连皇帝也未必能得到这种敬意,但斩风早已不是荣辱所能打动,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寒气,将一切都挡在身外。守护关卡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道师,名叫勃扬,长脸细眉,一身灰色的道袍,头上扎髻,嘴角不时地勾出阴森的笑容,让人看着不舒服。听到手下的禀报后,他走出帐篷,堆着笑容走到聿丘的马前,暗带讥讽地道:“你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怕不是给叩了一百个响头才被放回来的吧?”
聿丘与他素来不睦,听他一开口就出言讥讽,心中震怒,自忖实力大增,早已不把他放在眼里,眉尖一挑,撇着嘴不屑地道:“那是斩风老弟和我闹着玩的,无知小辈当然看不明白。”
勃扬狼眼一瞪,正想出言反击,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名士兵叫唤声。“道师大人,山上有人来了。”
“知道了。”勃扬暂时按捺怒火,不悦地甩头张望,峡谷对面的山道上,果然走来了一队人,如同长蛇般向山下移动,隐隐可以看到军旗,淡淡地道:“是自己人,不必大惊小怪。”
来到近处,众人发现是一群小股士兵,大约有四五十名士兵,手里各持刀枪,神态轻松,有说有笑,根本不像是在行军。令众人悚然的是,两段士兵的中央押着十一名囚犯。囚犯有男有女,拴蚱蜢似的被一条长绳拴着,一个跟着一个,在士兵的推攘下,脚步踉跄地往前走。这群男女衣着破烂,沾着点点血斑,有的还带着伤,走一步皱一皱眉,看着让人心怜。斩风的眼神又冷了,看到这种情况,谁都明白发生了甚么事,以这些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付道术,失败是很正常的,何况麟云还动用了军队。
“不是上山才三天吗?怎么这么快就有俘虏了?”聿丘好奇地望着平儿。
“听说前天道圣大人的前部被逆党伏击,伤了不少人,也抓了一些人,这些应该就是前天抓到的俘虏,大概是押回凌关的监狱。”
“哦!”聿丘神色淡然,俘虏的惨状并没有打动他,与其他的道官一样,觉得逆党该杀。勃扬忽然抢先迎了上去,刚刚被聿丘出言讥讽,此刻为了彰显地位,扠着腰耀武扬威地喝问道:“是哪里来的士兵?”
领军的军官是个小胖子,一对小眼睛圆溜溜的,见了勃扬的气势,知道他是大人物,急忙小跑到他面前,陪笑道:“大人,是道圣大人命我们把这十一名俘虏,送到凌关关押起来。”
勃扬斜眼扫视狼狈不堪的俘虏,忽然阴阴一笑,道:“嗯,还有十里,喝口水再上路吧。”
“谢大人!”小胖子军官喜色满面地跑回去,吩咐士兵把俘虏推到山道旁的草地上,然后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勃扬走到最前面的一个俘虏面前看了看,淫爪故意伸手在女子的胸前摸了一把,笑吟吟地道:“啧啧,原来还是个女的,皮肤还挺白。不错,不错。”他虽然修道,却性好渔色,早年犯下案子,逃入深山,不想偶得机会加入了道士行列。
“啊!”女子惊得脸色煞白,身子剧烈地挣扎起来,想摆脱勃扬的淫爪,却逗得勃扬大乐。平儿正陪着聿丘走向帐篷休息,听到俘虏尖叫,回头望去,发现勃扬竟然轻薄俘虏,脸顿时红了,身为女人的她十分不齿这种举动,然而勃扬是她的上司,只能撇开眼睛不看。
“这个淫鬼!”聿丘满脸不屑地轻轻骂了一声。
“你们这些无耻的道官!有种的快放了爷爷,再来决一胜负。”俘虏中一名青年男子,突然满面怒色地跳了起来,朝着围观的道官和士兵们大声斥骂着。
“给老子趴下!”小胖子军官面目狰狞,狠狠地刺出一剑。
“啊——”青年惨叫一声,腿弯处被剑尖刺入,鲜血顿时迸发了出来,接着重重地摔倒在地,然而他却不甘心,还是硬咬着牙想爬起来。
勃扬正在得趣,被他一闹,兴致全消,不悦地斥道:“废物!把嘴堵上不就行了,伤了腿怎么走到凌关?难不成你们抬他?”
小胖子军官献媚般笑道:“这小子居然敢辱骂道官大人,实在是罪不容赦,就算宰了他们也不为过,小的这是为大人们解气。”
“王八蛋!”“道官的走狗!”其余十名俘虏无不大声怒斥,有的更是用身躯去撞士兵,可惜这些双手被捆的男女,无法抗击手持利刃的士兵们,迎来的只是一顿暴打。勃扬看在眼里不但没有丝毫的怜悯之色,还面带微笑,不时地微微点头。突然,混乱的人群中响起了雷声,小胖子军官被炸得抛出了十几丈,身子倒着高挂在树杈上,胸口处被炸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肌肉焦黑,鲜血从洞中不断涌出,沿着头脸像瀑布似的往下滴,血流披面,连头发都是血红色的,不多时已在地面积起小片血坑。看到这血淋淋惨烈的一幕,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平儿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身子发软,倒在聿丘的怀中。俘虏们却看得热血沸腾,咬牙切齿望着血尸,心头说不出的痛快。
“聿——丘,你这是干甚么?”勃扬眉尖高挑,愤然地回头,怒目望着聿丘。随着尖叫般的责问,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聿丘的身上,惊愕、不解、诧异、迷惑,谁也不曾想到道官会出手救逆党。
“不是我,是……是斩风老弟。”聿丘楞了半天,突然指着斩风大叫。
“他?”勃扬一直没有将斩风放在眼里,惊闻消息,真正打量他,却立即被他眼中的寒光刺得头皮发麻,像是突然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股凉气从头顶一直落到脚底,整个人突然颤栗了一下,怒火被压了下去。顺着他的目光,焦点又移向满身寒气的斩风,众人的心中都像是突然压了块大石,连呼吸也沉重了。
勃扬好不容易缓过来,眼中怒火又现,指着他叫嚣道:“你一个无名小辈,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杀人,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狐假虎威,该杀。”斩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中的寒气,立时将对方的怒火压了回去。
“不错,我们道官的声誉,全是被这个无耻小人破坏了,该杀。”杀不杀一个军官,对道官而言没有任何影响,聿丘本就与勃扬不睦,心里又向着斩风,正好借机打压勃扬。勃扬怎能听不出话外之音,愤愤地瞪着他,怒声喝道:“聿丘,你身为道师居然说出这种话?难道不怕受罚吗?”
平儿也附和道:“聿丘道师说得很好,不能被这些小人败坏了我们的名声。”
士兵们和其余的道官都感不快,只是碍于聿丘和平儿才没有发作。勃扬自忖与聿丘地位相同,实力相若,冷冷地道:“聿丘,别自命清高,你不也是一样,何况这里归我管,既然俘虏造反,我就有权力宰了他们,即使麟云也挑不出毛病。”
“勃扬,你敢直呼我师父的名讳。”聿丘怒色满脸地瞪着他。
勃扬傲然道:“我是菊宁道仙的弟子,有何不敢?”
“因为你不配。”聿丘哼了一声。
“你敢骂我?”气氛突然变了,争论因虐俘而起,现在却变成道官内部的派系斗争,旁观者无不感到惊讶,但两人都是道师,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谁也不敢上前劝说。斩风冷眼旁观,这小小的插曲传递了许多消息,道官系统并不是一个和谐体,内部的矛盾和竞争极大,而且浮于表现,如果没有外敌,这群人迟早会自我分裂,对他而言,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让他们斗吧!”犹豫片刻,他牵着自己的坐骑走到了山坡边,靠着青坡坐下。望着依然争吵不休的两人,斩风的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个念头,正面打击道官势力固然痛快,但道官的势力太大了,还要避开仙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所突破,相比之下,使道官内部分裂效率更高,成果也更大。正如最普通的争斗一样,勃扬和聿丘之间先是反目,继而动手,演变成了一场道师之间的武斗。俘虏们自然是幸灾乐祸,而士兵们也是坐山观虎斗,这种场面已不是他们能干涉的,道官们却急坏了,两人地位和声望都不低,如果因此惹出大麻烦,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别争了,停下吧!”平儿一直努力劝阻,然而无论她说甚么都起不了作用,还被勃扬一掌推开,这又惹着聿丘大为恼怒,情势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无奈之下,她只好跑到斩风的身边。
“聿丘似乎很尊敬你,你去劝劝吧!”斩风淡淡看着她,如果这个女道官知道他的身分,一定会觉得自己的举动可笑之极。
“他会赢。”话音刚落,场中的两人已经斗了起来,一个是火衣缠身,满身红光四射,另一个则是黑雾裹身,雷声大作,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啧啧称奇。道官们更是被气势磅礡的激斗吸引,看得眉飞色舞,大声赞叹,早已忘记了劝阻。只有平儿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叫道:“谁赢了都不好,会伤和气的。”
“和气早就伤了,劝也没用。”斩风冷冷地刺了她一句。
平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回身又想去继续劝阻,刚刚转身,却发现勃扬被一连串爆雷炸得衣服发黑,狼狈地倒在地上,而聿丘则傲然而立,俯视对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聿丘的实力经过了十天非常人的修炼,效果极大,天雷衣克制住勃扬的炼火,使他的道术软弱无力,原本惊心动魄的局面平淡收场,仿佛是一个大人与小童的战斗。平儿原以为两人等级相同,实力相近,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没想到轻易地就分出胜负,见聿丘赢了,心里极为兴奋,但勃扬是她的上司,不敢露出喜色,只是暗暗地为聿丘叫好。
“怎么这么快?”她忽然想着聿丘说过道力提升七倍,心中一动,目光悄悄移向沉默的斩风,心里嘀咕:难道他真有那么厉害?斩风心里正在琢磨,勃扬似乎不该如此不堪一击,虽然坐得较远,但仍能感觉到勃扬道术的威力,那一团光彩夺目而又变化多端的烈火,绝不会轻易被击破,除非刚好遇上克星。
“勃扬,凭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聿丘轻易击败了原本旗鼓相当的对手,顿觉意气风发,趾高气昂地俯视着地上的勃扬。
“哼,我就不信你的实力能提升这么快,这绝不可能,一定是麟云传了你投机取巧的方法。”勃扬一脸不甘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愤然指责聿丘,为自己的狼狈落败寻找借口。
“输就是输了,不信就再来一次。”聿丘傲然一笑,转头望了一眼斩风,眼中充满了感激,虽然知道自己的实力迅速提升,但一直没有比较,通过此次与同级对手的较量,真正认识到实力到达了何种层次。斩风显得漫不经心,无论是谁赢了都会引发道官内部的纷争,对他而言都是好事,当然,他更希望聿丘获胜,至少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个年纪稍长于他的道官虽然有些傲气,但比残暴贪淫的勃扬要好百倍。
“好,再来一次,我就不信我这个菊宁道仙的弟子会输给你。”勃扬怒目扯下被炸成黑粉的道袍,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衣。
“我来战他!”斩风忽然站了起来,平静的气势突然剧烈地动荡起来,仿佛一个书生瞬间变成了斗士。
“你!”勃扬根本看不起不穿道袍的人物,撇撇嘴轻蔑地道:“凭你一个无知小辈,还不配跟我说话。”
“我只会打疯狗,自然没有兴趣与疯狗说话。”斩风冷冷地走到他面前。
“你……你敢骂我。”勃扬气得暴跳如雷,鼓着紫红色的腮帮子,怒声吼道:“我要教训你这么个白痴。”
斩风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回头看了一眼聿丘,示意他退后。聿丘默契似的朝他点点头,拉着平儿让开了空地。
“他能行吗?”平儿虽然见识聿丘高速提升后的实力,却对斩风本人的实力,依然有所怀疑。
聿丘胸有成竹地笑道:“我都能轻易战胜勃扬,他自然是很轻松。”
“可是——”平儿心里总觉得让一个外人来挑战道官不太合适,然而聿丘却又把这名冰冷的青年当成自己人,又看了一眼斩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草地中央只剩下斩风和勃扬,一个冷静如冰,一个愤怒似火,形成显明的对比。周围的士兵因为小胖子军官的惨死,心中犹有余悸,一双双眼睛瞪着斩风,露出又恨又怕的神色。俘虏们却心向着斩风,若不是他杀了小胖子军官,这群人恐怕都没有活路,女的更要受辱,内心都十分感激,只是不知道斩风的身分,不敢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此刻听说他不是道官,印象更好,都希望他能赢,否则勃扬一定会用更残暴的方式对待他们,于是所有的人都为斩风喝采吶喊。“杀死这只疯狗。”“宰了他!”
“闭嘴,不然宰了你们。”勃扬怒目瞪了俘虏们一眼,傲然地指着斩风道:“本道师的绝技是幻火,喜欢把人烤熟,你小子既然自己送命,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斩风连正眼都不看他,虽然心神束縳力只是在初步应用的阶段,但他看过勃扬施展道术,心中有数,想试一下对付各种不同道术的能力,因而才上前挑战。勃扬就像是对着一座冰山说话,无论是讥讽还是破口大骂,都没有丝毫回应,反而使他的气势减弱,竟然有抬不起头的感觉,不禁大为恼火,愤然施展出最擅长的道术——幻火。幻火能化百形,时而如灵蛇蜿蜒,时而似火凤飞舞,时而若游鱼滑水,时而像猛虎下山,排山倒海似的火幕像是天崩一般,从上至下,扑压斩风。单以表现力来看,这种道术异常的炫丽,仿佛天空扬起的烟火,美丽而炽热,当幻火膨胀到极大时,似假若真的炽热感扑面而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可以在瞬间压倒对方,使敌人心生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