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海刚刚离开,试衣间的门就打开了,身着白色晚礼装的欧阳依菲一脸不悦地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海伦·伊莎贝尔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欧阳依菲此时的表情,依然张开双臂,称赞道:“宝贝,你好漂亮。”
但是欧阳依菲却没让她拥抱,而是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她。
“怎么了,宝贝?”海伦·伊莎贝尔诧异地问。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为什么你要这样?”欧阳依菲气愤地问。
海伦·伊莎贝尔收起了脸上的诧异之色,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偷听了,韩海肯定也知道……”
“我不管你们知不知道,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妈妈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了我,你却要他娶你?”
“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宝贝,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你喜欢韩海吗?”
“喜欢,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我很清楚,我喜欢他,从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一个人。”
“我明白,那我再问你,你认为他也喜欢你吗?甚至他会要你嫁给他吗?”
欧阳依菲一怔,这是她一直不愿意想的问题,然而事实上也是她一直最害怕的问题。其实她早就从安琦那里得知,韩海和于梦璇关系匪浅,后来又听说师佩佩是他的未婚妻。当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韩海,直到赴顾氏企业大学参加篮球联赛,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觉。而因为身在异地,她便自然而然地不再想韩海与其它女孩的关系。现在想来,这是一个根本无法逃避的问题。她很清楚,韩海或许有点喜欢她,但如果让他在她与于梦璇或师佩佩之间做出选择的话,她觉得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
看到女儿脸上的表情,海伦·伊莎贝尔已经很清楚了。事实上,以她的眼光,当她看到韩海和女儿一同出现时情景,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更何况在此之前她还做了很详细的调查。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
欧阳依菲凄苦地望着母亲海伦·伊莎贝尔,不知为什么,忽然悲从中来,忍不住扑进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宝贝,不要哭,不要哭。”海伦·伊莎贝尔一边抚摸欧阳依菲的秀发,一边连声安尉:“妈妈有办法让他接受你。”
“什么办法?”欧阳依菲突然停止哭泣,抬起头来问道。显然,相对于悲伤,她更关心这个问题,这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母亲其实也是她的“情敌”。
“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爸一直以来都是朋友,妈妈一直很孤独,尤其是在怀上你的时候,有一天,我找到了一个人向他问卜……”
“你说算命?”
“是的,那个人号称‘天下第一卜’,没有任何事是他算不到的,这一点我在几年后才知道。我当时问他,我真正的男人在哪里?他给我四个字,上面写着‘母女同夫’。”
“他一定在胡说。”欧阳依菲在惊异之下,立即驳斥道。
“我当时也有这种想法,可是后来知道他是谁之后,却死心塌地地相信了。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拚命忍受孤独的原因……你想不想知道那个给我算命的人是谁?”
欧阳依菲连连点头。
“他叫韩正,是韩海的父亲。”
欧阳依菲立刻惊大了嘴,久久不能合拢。
海伦·伊莎贝尔却继续道:“这件事情发生在十七年前,妈妈当时不过十九岁,原本我以为这一生很难爱上一个人,可是自从暗中注意到你跟一个男孩走得很近,我就暗中调查他,一直到你们去参加篮球比赛,我才发现其实你已经爱上他了。恐怕是因为那个预言的原因,我对韩海产生了很强烈的好奇,同时有意无意地对他生出了爱意,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是不由自主,又好像我刻意为之,总之我觉得自己是爱上他了,很想投进他的怀抱,让他为所欲为……你知道妈妈已经压抑很久了,很渴望与男人亲热。当知道你要我也请他来参加舞会,我当时就欣喜若狂……”
欧阳依菲见母亲越说越离题,忍不住打断道:“你这样做,跟我有什么关系?”
“傻宝贝!”海伦·伊莎贝尔意犹未尽地停止了对自己的叙述,转而回答女儿的问题,道:“妈妈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让韩海认为命运不可抗拒,到时候不论他首先喜欢我们母女当中的哪一个,我们都可以最终拥有他。”
“这怎么可以?哪有母女两个都嫁给他的?”欧阳依菲惊道。
“宝贝啊!你真是少见多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母女成对地跟一个男人好,只是你没有看到罢了。而且别怪妈妈没有提醒你,韩海绝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现在世俗的伦理对他还有约束力,不过将来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你说他会变心?”
海伦·伊莎贝尔摇了摇头,叹道:“怕是时势逼迫,将来风云变幻,他会是绝对的主角。”
欧阳依菲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如妈妈来跟你做一个比赛,如何?”海伦·伊莎贝尔眼中闪现疯狂之色。
“什么比赛?”
“我们比赛谁先让韩海接受,假如宝贝你先让他接受了你,妈妈会祝福你们,并且保证不再去与他纠缠;假如他先接受了妈妈,妈妈就保证让他也接受你。怎么样?”
欧阳依菲听后怔征地看着海伦·伊莎贝尔,她虽然觉得提议有些荒唐,然而也能感受到母亲对她的爱。她明白,如果换了其它任何一个男人,手中掌握惊天财富的母亲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去占有他,征服他。然而现在为了她,母亲却不得不委曲求全,这使她终于开始相信母亲对韩海的爱。虽然她仍然很难明白这种爱产生的动力,然而很明显,母亲在这件事上是很认真的。
“好,这个提议我同意,但是我想问妈妈一个问题。”欧阳依菲认真地道。
“宝贝,你问吧!”
“你真的喜欢韩海吗?你就因为相信命运而喜欢他吗?他长得又不好看,人又古里古怪的,你怎么可能喜欢他呢?不是有很多人在追求你,为你疯狂吗?难道他们当中就没有令你动心的吗?”
海伦·伊莎贝尔轻轻地笑了笑,沉吟了片刻才道:“爱情有时候是讲缘分的,或许妈妈对韩海的感情就是那种缘分吧!毕竟我的年纪差不多也可以做他妈妈了。妈妈是有很多追求者,全世界都有,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不是带着各种欲望而来,他们看妈妈的目光跟饥饿的人看餐桌上的牛排的性质是一样的,妈妈很讨厌这样的人,所以从来也不想对那种人动心。”
“那你怎么会喜欢他呢?”欧阳依菲见母亲一直没有回答最主要的问题,赶忙提醒道:“排除相信命运这一点,韩海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呢?”
“傻宝贝。”海伦·伊莎贝尔忍不住轻点了一下欧阳依菲的额头道:“看来在以后的比赛中,你肯定要输给妈妈了。你对韩海的了解比妈妈差多了,这些妈妈以后再告诉你。老实对你讲,在你们来这里之前,妈妈对韩海的感觉,好奇的成分居多,爱意则很少。但是在你们来这里之后,感觉就发生了变化,在好奇依然很多的情况下,一种无法压抑的爱却突然形成了,这种情形尤其发生在我发现他是那么强壮,那么漂亮,就好像他的形象忽然与我一直渴盼的梦中情人重叠在了一起一样。”
“你说他很漂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在我解释之前,我想你原谅妈妈一件事情。”
欧阳依菲急于知道答案,立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海伦·伊莎贝尔便把迷倒韩海的前后过程说了一遍,末了道:“妈妈与你对他的感觉不一样,原本看到他样子平凡,爱意并不浓烈,但是当发觉他平凡的面孔之后隐藏的真正的他是那么完美,妈妈便止不住爱意狂涌了。关于这一点,妈妈很佩服你,你看到的他是那么平凡,却依然深深地爱上了他,宝贝,你比妈妈伟大得多。”
欧阳依菲却没有把海伦·伊莎贝尔的赞美听到耳朵里,她现在的脑海里满是对韩海的恼恨,因为那个死小子竟然骗了她这么久。
我会让你知道厉害的!欧阳依菲在心里狠狠地发誓道。
韩海边走向舞会大厅,边在心中思考欧阳依菲此时会有什么反应。刚才在海伦·伊莎贝尔逼迫之下,他虽然发现了欧阳依菲在门后偷听,依然没有当面点破。一方面他是想借言语之间的话意委婉地向欧阳依菲表示拒绝之意,另一方面也希望欧阳依菲能够阻止海伦·伊莎贝尔某些疯狂的想法。虽然这可能会给她们母女之间造成裂隙,然而谁叫海伦·伊莎贝尔将他逼得这么紧呢?他委实无法实现自己原先的打算,只能两相权衡取其轻,选择这样一种对彼此伤害最小的办法了。
然而,韩海做梦也不会想到,那对母女的思维方式与普通女人根本不同。
海伦·伊莎贝尔就像是渴望男人怜爱的寂寞妇人的代表,且又是站在权力和地位颠峰的女人,她早已习惯了随心所欲的感觉,再加上她不是在中国长大的,自然没有那么多伦理道德的顾忌,既然命运昭示着她的男人就在前方,她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而欧阳依菲本就是叛逆少女中的典型,这样的女孩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这也是为什么伦理道德的防线在她心里竟然那么脆弱的原因。总之一句话,这对母女骨子里的血液都透着反叛世俗伦理的力量。
不过,韩海没有将整件事情想周全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对女人的心理一向揣摩不透。
由于心有所思,韩海也无心欣赏一路上的风景。不过,蓝宝石宫殿果然广大深邃,他一路循着喧闹的人声穿廊过户,在无人指引的情况下,走了至少一刻钟,才听到悠扬的舞乐从下方的大厅里传来。舞乐渐趋澎湃激昂,似乎舞会正进行到一个高潮。
从一边长长的楼梯往下走,一路见到每个角落里都站着一个身穿蓝色纱裙、面覆蓝色轻纱的金发女郎,与宫殿深处似乎空无一人的景象完全不同。韩海不禁暗暗诧异。
其实,他哪里知道,之前他之所以能在宫殿里如入无人之境,完全是海伦·伊莎贝尔安排的。事实上,这里几乎每个角落都在金发女郎的监控之下,蓝宝石宫殿远比人们想象的还要戒备森严,否则也不能保证海伦·伊莎贝尔的绝对安全了。
韩海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酒,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别人舞姿飘逸,自己也怡然自得。
不起眼的人物应该待在不起眼的舞台上,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也是他一直甘于以平凡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原因。要知道,越是光彩夺目,越会招人嫉妒,而越是平凡,则越是安全。韩海不喜欢招摇,所以在任何场合都尽量保持低调。事实上,以他现在的样子,除非是有心人,一般宾客是不会注意他这样平凡而陌生的面孔的。
又一支舞曲结束,更为抒情的音乐接着响起,不过大多数人却回到了大厅四周的座位上,边喝酒边聊天,似乎在积蓄参加下一支舞的精力。
韩海看到了远在另一个角落里的顾啸远,也看到了他身旁的那个瘦削老者以及身材魁梧的男子。看他们站立的位置,韩海已能大略猜出瘦削老者是顾氏集团的总裁顾啸生,因为有资格参加这种宴会的人,显然都是在各行各业坐头把交椅的人,而顾啸远似乎对瘦削老者颇为恭敬,因此瘦削老者的身分便自然而然地呼之欲出了。至于那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韩海虽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想来也应该是顾家的子孙,很可能还是顾啸生的儿子。
由于彼此之间距离很远,顾家三人并没有发现韩海,韩海也不想惹起顾家三人的注意,便一直待在原地,以欣赏的目光来看这场舞会。
就在这时,大厅左边一处聚集了七八个年轻男女的地方,忽然不约而同地站起两个年轻男子,他们端起酒杯,竟然径直向韩海走来。
韩海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这幕情景,但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不认识那两个人,自然便认为他们的目标不是他。
不过,韩海显然想错了。
两个年轻男子走到他身边,竟一同举起酒杯,笑道:“你好。”
韩海一怔,忙侧转身来,与他们正面相对,也举起酒杯,礼貌性地说了一声:“你们好。”
个头比韩海略高、表面看上去也比韩海强壮的那个年轻人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道:“我叫霍天宏,这位是我朋友练舒文,我们对你都有一些好奇。”
韩海将他上下一打量,不禁暗赞:好一个俊朗的人物!当是女人心目中的完美情人。
再看霍天宏那位朋友,二十六七年纪,虽然个子不高,体质单薄,还戴着一付厚厚的近视眼镜,不过其文秀的脸上自有一股书卷气,目中也闪着智慧之光,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虽然彼此很陌生,但既然对方介绍了自己,韩海也不得不予以回报,道:“我叫韩海,很高兴认识你们。”
“韩兄来参加舞会,怎么不去跳舞呢?”霍天宏忽然笑问,“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舞伴?”
“谢谢好意。”韩海摇了摇头,道:“对于这种舞会,我觉得自己更适合欣赏。”
“看来,韩兄是单独一个人来的。”练舒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不知韩兄来自哪儿?”
“我来自AS市,最近一直待在顾氏企业大学,这一次只是被朋友强邀过来参加这个舞会的。”
霍天宏脸色一动,忙道:“这么说来,韩兄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就说嘛!参加舞会怎么能不带舞伴呢?韩兄的朋友在哪儿?介不介意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韩海苦笑了一下,道:“她在换衣服,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
“韩兄在哪行高就?”练舒文似乎对韩海的来历非常感兴趣。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还是学生,一直在AS市的光华大学读书。”韩海笑道。
练舒文和霍天宏似乎并不介意,微微一笑,便不再问。显然,他们似乎认为能来参加这个舞会的人必是一方之杰,既然韩海本人没有多大成就,想来他的家里必有非常杰出的人物,否则也不会受到蓝玫瑰公主的邀请。
与练舒文和霍天宏的交谈在一种非常愉快的气氛下进行,韩海也陆续了解到眼前这两个人的来历。比起霍天宏高尔夫球教练的身分来说,练舒文的来头可要大得多。
练舒文和他的父亲练华晨经营着中国五大传媒集团之一的文华集团,在传媒界可算是传奇人物,单单在图书零售业,其集团创办的“十源连锁书店”的品牌,在短短三年内,就拥有了超过三千家的加盟书店。这当中固然以集团总裁练华晨的功劳居大,不过练舒文显然也不容小觎。
在关注练舒文的同时,韩海也没有忘记霍天宏,因为从霍天宏有意无意说出来的话里,韩海发觉他与身为舞会主人的蓝玫瑰公主有着颇深的关系,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一个小小的高尔夫球教练能够参加这样的舞会。有了这样的猜测,韩海不禁暗暗欢喜,因为既然海伦·伊莎贝尔有霍天宏在先,想必对他的痴缠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所以他可以暂时稍稍放宽心了。
让练舒文和霍天宏疑惑的是,无论他们怎么用言语试探,韩海都表示自己是一个穷学生,能够来参加这次舞会,不过是因为一个朋友的缘故,而那个朋友与他的关系并不很密切。这让练舒文和霍天宏觉得深深不解。
感觉告诉练舒文和霍天宏,韩海并不简单,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关注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物的原因。可惜,韩海的话里似乎并无破绽,这让他们觉得韩海颇为神秘。
就在他们陷入困惑中的时候,大厅里的音乐忽然停止,人声偃息下去,转眼变得有些寂静。他们连忙向大厅周围游目四顾,片刻后目光即被斜对面主楼梯口的景象牢牢地吸引住了。
韩海也望过去,片刻后即在心里咕哝:真是两个招摇过市的女人!
这句话似乎有些酸意,可惜,韩海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一个风靡天下,艳绝群芳;一个贵秀绝伦,清如明月。
身着晚礼服的海伦·伊莎贝尔和欧阳依菲当真拥有颠倒众生之力。尤其海伦·伊莎贝尔,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成熟妇人的魅力当真是所向披靡,大厅里的所有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脸上都露出迷醉之色。即使是韩海,也不禁生出惊艳的感觉。不过,他的自制力显然比别人强多了,最起码经历了一阵惊艳的感觉之后,他立即就回复正常,并且收回了目光。
海伦·伊莎贝尔和欧阳依菲相携走下楼梯,也让宾客们心中生出颇多的揣测。熟知内情的人并不惊讶,但是不知内情的人却觉得有些古怪。他们当中有一些人认识欧阳依菲,知道她是商务部部长的千金,现在欧阳依菲和海伦·伊莎贝尔一同出现,似乎预示她们之间有着某种亲密的关系,这让有些人不禁心中忐忑。
在有心人的心里,这种预示虽然隐讳,却值得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如果海伦·伊莎贝尔和欧阳依菲之间存在亲密关系,甚至直接的血缘关系,那就代表着海伦·伊莎贝尔手中掌握的惊天财富有了继承的人选。这个消息如果一旦证实,将在世界上造成如同一场惊天大地震般的影响,不知会有多少人将为此更改心中的算盘,筹谋新的计划,而又不知会有多少人觉得新的机会就在眼前,应该着力把握。
海伦·伊莎贝尔和欧阳依菲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宾客们的反应,在走下楼梯的过程中,这对母女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大厅内搜寻。好在宾客虽然不少,但是一眼扫视下来,还是能辨清大半的,再加上某个人在这对母女的眼里,虽然外貌不起眼,但是身姿却如鹤立鸡群一般,怎么也掩盖不住光芒。所以,她们的目光很快便落到了斜对面的角落里。那里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韩海。
欧阳依菲可不像其母那样,她的性格比较直率,认定一件事情,便一如既往地向前,所以,她一眼看到韩海,便勿勿走下楼梯,向他急步而去。而海伦·伊莎贝尔虽然欣喜,却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付诸行动,只是向韩海递上了一个颇具诱惑的笑容。
而与此同时,站在韩海身边的霍天宏以为海伦·伊莎贝尔的笑容是递给他的,心中欣喜之下,便疾步向楼梯口走来,准备迎接海伦,伊莎贝尔的芳驾。
霍天宏早早地伸出了左手,准备接住海伦·伊莎贝尔的皓腕。可是海伦·伊莎贝尔却没有把手递过来,只是在走下楼梯时向他微微一笑。
霍天宏也不以为忤,反而潇洒地一笑,然后礼貌性地微微躬身,道:“能参加此次舞会是霍某今生最大的荣耀,不知我能不能请公主跳一曲呢?”
海伦·伊莎贝尔不禁暗暗一蹙眉,几天前她还觉得霍天宏不失为一个有趣的人,然而现在听到他的赞美,总觉得隐隐夹杂着一些谄媚的味道,于是不禁对他兴趣大减。
不过,霍天宏做出了邀请,她也不便直接拒绝,便以暂时需要应酬客人为由,要求霍天宏稍等,其实际上已经等于拒绝了霍天宏的要求。这让霍天宏不禁暗暗失望。不过他也没有灰心,因为海伦·伊莎贝尔答应了他明天一起去看歌剧。
明天是最好的机会!霍天宏在心中暗暗想道。表面上,他则依然保持风度翩翩,态度也是不卑不亢,既然海伦·伊莎贝尔暂时没空,他便转而邀请左近的一位漂亮妇人,那位妇人见这样一个俊朗的男人邀请她,立即满脸喜悦,欣然答应。
在另一边,欧阳依菲跑到韩海身边,不顾周围宾客惊讶的目光,径直拉起韩海的手,道:“快过来,陪我跳第一支舞。”
韩海本想拒绝,不过想到现在众目睽睽,如果给欧阳依菲难堪,毕竟有失风度,更何况他也想知道为何欧阳依菲在偷听了他与其母海伦·伊莎贝尔的谈话之后,不但不恼,反而似乎对他更加热情起来。
于是,韩海向练舒文苦笑了一下,便随欧阳依菲步入大厅正中,随音乐跳起了一支柔情的华尔兹。
在另一个角落里,顾家三人看到这幕景象,脸上立时满布阴云,尤以顾啸生的表情最为阴沉。
“老二,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年轻人是谁?菲菲怎么对他那么热情?”
顾啸远的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刚才霍天宏在蓝玫瑰公主面前似乎遭到冷遇已经让他很惊讶了,现在又发现那个屡屡给他制造麻烦的人物也出现在舞会上,而欧阳依菲一出现,就几乎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他的喜欢,这让顾啸远深觉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于是只好老实交代。
“那个年轻人叫韩海。”
“韩海?闯进我们在AS市基地的那个?”
“是的。”
“他不是与于家和师家的那两个丫头打得火热吗?怎么又与菲菲扯上关系了?子寒是怎么回事?他与菲菲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一直没听他说过?”顾啸生接连问了数个问题,语气越来越冷厉,显然他已经动了真怒了。
顾啸远对这个大哥显然惧怕得紧,连忙颤声回答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上的,不过菲菲已经与子寒很少往来了。”
“怎么会这样?”
“这当中原因颇为复杂,我看还是回去之后再说给大哥你听吧!”
顾啸生也知道此时此地不适合发怒,于是只得冷冷哼了一声,将心中的怒意暗暗压下。不过他对韩海这个人显然有太多的疑问,于是仍然忍不住问了几个问题。
“那个韩海,你仔细查过他的来历吗?”
“查过,不过很奇怪,只能查到他在光华大学里读书的经历,其它的便再也无从查起。”
“无从查起?什么意思?”
“根本没这方面的资料,好像被人刻意隐藏了起来。”
“那他有什么背景吗?”
“也查不到,查到的资料只显示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而且还是个书呆子。不过……”顾啸远想起在警察局所发生的事情,那显示韩海有非常强硬的背景,然而他却适时收住了口,因为眼下并不是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的时候,因为顾啸生还不知道警察局那件事情。
顾啸生没有注意顾啸远后面的话,却道:“假的!这些全是假的,回去让他们继续查,每年养那么多情报人员,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回头你给我好好整顿一下,我要这个人最全面最详细的资料。”
顾啸远连忙应是。
而站在另一边的魁梧男子原本一直沉默,此时忽然指着正在与欧阳依菲跳舞的韩海,对顾啸生小声道:“父亲,这个人不简单,我们应该特别注意。”
顾啸生点了点头,道:“想办法把他们分开,我要跟菲菲谈一谈。”
魁梧男子一愕,随即无奈地点了点头,他能理解其父顾啸生的急切。
换作以前,欧阳依菲只单单是商务部部长的千金,顾啸生可能还不会这么紧张,但是当蓝玫瑰公主已经隐隐显示出要公开承认这个女儿的时候,其中的厉害关系就严重多了。因为欧阳依菲实是关系到顾家的未来发展大计,尤其关系到能不能与蓝玫瑰公主在能源问题达成合作这一头等计划。
以前,顾啸生寄希望于在正规谈判桌上与蓝玫瑰公主将一切谈妥,但是因为一直毫无进展,所以便将工作中心移到了欧阳依菲身上。负责这件事情的正是顾啸远,可惜顾啸远一直不知道欧阳依菲是蓝玫瑰公主的女儿,所以并没有落足力,反而押宝在霍天宏身上。
而在顾啸生现在看来,霍天宏能否成功,变数太大,即使成功了,需时多久也是一个问题,所以尽快笼络到欧阳依菲,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否则顾家现在进行的许多重要计划都要被迫搁置,甚至会遭受致命性的损失。
在欧阳依菲的坚决要求之下,韩海一直陪她跳了三支舞,才被解放出来。其间,他曾委婉地试探欧阳依菲知道其母的疯狂想法后的反应,可惜欧阳依菲都是笑而不答。这让韩海有点模不着头脑。
第三支舞曲结束,欧阳依菲并没有放过韩海,而依旧紧紧地拉住他的手,韩海又不便甩脱,只能暗暗思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将其摆脱。
欧阳依菲将他拉到一边,准备到附近的座位上休息,就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体挡在韩海面前,并顺势将两人隔开。欧阳依菲无奈,只能暂时放开韩海,韩海也乐得借此机会,连忙退后两步,藉此逃脱“苦海”。
欧阳依菲可把这个魁梧的人恨死了,她懒得看对方是谁,冷下脸就想将他喝开。
就在这时,魁梧男子转过身来,向她微微一笑道:“菲菲,好几天不见了,你越长越漂亮了。”
“顾行天,原来是你。”欧阳依菲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面容梢为放松,不过依然不是很客气,“快让开,你把我朋友挡在后面了。”
顾行天笑了笑,没有让开,却反而向欧阳依菲身后望去。
“难道有了朋友,就不要顾伯伯了吗?”欧阳依菲身后传来一个和蔼的声音。
欧阳依菲闻声只得转过去,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改善多少,显然她无法像说话的人对她那样,对其表示相当程度的亲近。
顾啸生满脸慈祥之色地走到欧阳依菲面前,边笑边道:“菲菲,早知道你也来参加这个舞会,我就把子寒带来了,听说最近你与他有些误会,不要紧,伯伯给你做主,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给你出气。”
“你提他做什么?!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欧阳依菲冷冷地道。
顾啸生却当作没听见,依旧笑道:“怎么会没关系呢?我和你爸爸一直很想结成亲家呢!你爸爸可是亲口答应的哦!”
“是谁想娶我的女儿啊?”伴随着一阵令人迷醉的笑声,有个让所有男人都心跳难耐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也同时将大部分宾客的目光引到了欧阳依菲和顾啸生身上。顾行天原本挡在他们身前,这时却不得不退到一边,于是韩海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海伦·伊莎贝尔风情万种地端着只酒杯(里面盛着小半杯蓝色酒液,走到欧阳依菲身边,又将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刹那间,大厅里寂静得几可闻落针之音,三秒钟之后,各种惊讶的声音纷纷响起,显然很多人对海伦·伊莎贝尔有这么一个女儿感到非常惊讶,尤其她这个女儿还是商务部部长的千金。至于不知道欧阳依菲底细的人,则纷纷打听,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陷入了惊讶之中。
顾啸生无心理会周围宾客的反应,他只知道眼下正是一个好机会。只要蓝玫瑰公主同意了两家的姻亲之约,那么一切的合作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甚至连谈判都免了。
顾啸生向海伦·伊莎贝尔露出了一个非常友好的笑容,然后颇为自信地道:“这件事情正想得到公主应允,我的小儿子顾子寒一向聪慧,对小公主非常倾慕,欧阳部长也很希望我们两家能结成亲家,所以还请公主成全。”
海伦·伊莎贝尔还没回答,欧阳依菲已经气得跳脚了,“谁要嫁给你儿子?”
顾啸生根本不理她的反应,而是将目光放在海伦·伊莎贝尔身上,显然只要海伦·伊莎贝尔同意,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了。到时候,哪怕是欧阳依菲反对,也将无济于事。因为这虽然是自由恋爱的时代,然而在上流社会,父母之命仍然是儿女婚姻不可抗拒的主导力量。这是在场宾客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尽管欧阳依菲气得跳脚,仍然没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
不过,这并不表示大家都乐意看到顾家与商务部部长乃至蓝玫瑰公主结上姻亲关系,事实上,除了顾家,并没有人乐意。因为一旦姻亲关系成立,顾家与蓝玫瑰公主的财力结合,再加上欧阳永炎代表的官方力量,就会让在场的很多人倒霉。
可惜,这是社交场合,并不是私下,所以尽管所有宾客都有意见,但是没有人敢于正面提出来,也不便当面提出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几个关键人物身上,因为最终结果将由这几个人主导。
韩海见到这种情况,虽然很不愿意插手进来,但是他更不愿意欧阳依菲的幸福被父母一句话所牺牲。他连忙走到欧阳依菲的身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已经向海伦·伊莎贝尔吐出一缕游丝般的声音。
“顾家野心极大,公主千万不要因一时草率,葬送了菲菲的幸福。”
海伦·伊莎贝尔显然不会韩海这手功夫,但她又不便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韩海身边表述自己的意见,于是脸上显出犹豫之色。
韩海适时道:“公主尽管说话,我已经在周围建起了音障,并用真气在我们之间建立了声音传递通道,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听到你的声音。”
海伦·伊莎贝尔立时脸色一松,于是她尽量表现出考虑的样子,暗地里却唇舌轻轻拨动,向韩海发起了惊天的威胁。
“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公主何必这样说呢?难道你不关心菲菲的幸福?现在已经很明显,她不喜欢那个顾子寒,你怎么忍心让她嫁给他呢?”
“这个用不着你管,菲菲喜欢的人不喜欢她,那我干脆把她嫁了,免得她一天到晚痴心妄想。”
“她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样草率决定?”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除非有人在乎她,否则她必须要嫁给顾子寒。”
“你……”
“我怎么样?要不,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除了要我娶菲菲,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是你说的,我知道中国人有句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是,是我说的,你有什么要求,快说吧!”
“我要你娶我!”
“什么?”韩海惊道。他刚才一时情急,就把海伦·伊莎贝尔一直以来的图谋给忘了,这都怪他父亲韩正的那四个字,让他的思维将娶欧阳依菲和娶海伦·伊莎贝尔当成了一件事情,所以刚才他的话就没有说周全,现在才发现自己落入了海伦·伊莎贝尔设计好的陷阱里,不过已经悔之晚矣。
海伦·伊莎贝尔见韩海迟疑,忍不住怒道:“你想赖帐?好,你什么也别说,我这就同意顾啸生的提议。”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望了韩海一眼,眼中同时闪现坚定的厉芒。韩海能够清晰地感受这个眼神里的怨恨之色,显然只要他一不答应,欧阳依菲的幸福就铁定要葬送在这个疯狂母亲的手里,不,应该是“嘴”里。
韩海回头看了欧阳依菲一眼,发现她正抓着海伦·伊莎贝尔的衣袖,脸上充满惶急与无助之色,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面对自己的终生大事,终于现出了软弱的一面。
韩海心中响起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突然又再次想起和尚师父赠他的那两句亦诗亦偈的话——百花丛中坐,拥玉听箫声。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为什么又要人去努力呢?他的心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迷惑。
然而在表面上,面对来自海伦·伊莎贝尔的疯狂威胁和欧阳依菲无助的目光,韩海只能选择点头应允。
海伦·伊莎贝尔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之色,若不是不便表现得太明显,她早就扑过来了。
“你点头是什么意思?”虽然明知韩海屈服了,海伦·伊莎贝尔依然不肯放松,一定要获得肯定的回答。
韩海不禁怒道:“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你还想我怎么样?”
海伦·伊莎贝尔心中更喜,表面上却连忙安慰道:“小宝贝,别生气,别生气,我立即回绝那个姓顾的。”
韩海点了点头。
尽管已经等了数分钟,不过顾啸生不忧反喜,因为他以为蓝玫瑰公主一定在权衡各方面的利益,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获得胜利。不过,他对海伦·伊莎贝尔时不时地拨动嘴唇感觉非常疑惑,于是不禁以目光示意顾行天探察,然而顾行天却脸色凝重地向他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三个字——有音障。
顾啸生心中一沉,他忍小住瞥了一眼此时正在微微点头的帏海,心中立时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在众宾客漫长的期待里,海伦·伊莎贝尔终于正面望向顾啸生,说话了。
“我考虑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觉得应该由我女儿自己决定。”
顾啸生大惊失色。
欧阳依菲则适时硬拉着韩海走了出来,大声道:“我才不要嫁给你儿子,我喜欢韩海,也就是他。”
说完,不等韩海表示异议,欧阳依菲转头就向他亲来,由于韩海正处于极度懊恼之中,没加防备。于是,在众宾客的惊呼声里,两人的嘴唇紧紧地贴到了一起。
韩海睁大了眼睛,却看到了欧阳依菲眼中溢满幸福和得意之色。
这是一次爱的突袭,却也让韩海措手不及。